从一个不入流的典史,一跃晋升到县令,毫无疑问是天上掉馅饼。
还是巨大的馅饼。
陈惜几乎要被这个馅饼砸晕了,但身后那如针扎般的目光,与身前人的身份,又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
“帝师……”
他不自觉唤出了这个称谓。
“这不合规矩。”
楚无疑看向林述,林述微微颔首。于是他轻轻应了一声:“所以,只是暂时接任。”
他这明摆着是一副“不合规矩又怎样”“我知道但不改”的模样,陈惜哽了一下。
这个守规矩的小官试图抵抗,但……
“没关系,不用紧张。”
楚无疑抬眼,扫过陈惜身后躁动不安的人群,成功让那些人都安静了下来。
随后,他又看向陈惜,“你做不好,也不会死。”
根本不关心会不会死的陈惜:“……嗯。”
而他刚应下,楚无疑就弯起眼睛,“但如果贪污的话……你可以去城门处,看一下何樟的尸体。”
“那也会是你的结局。”
……
威胁有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用的手段。
恩威并施,更是如此。
陈惜最后还是领下了县令铜章,暂时接管了那个位置。
而在看过那已经被群情激愤的灾民肢解的尸体后,那些原本眼红他一飞冲天的同僚们也都静默了下来。
由于楚无疑本人,不太关心京外的人如何看待自己。
因此,他的风评有些糟。
虽然楚无疑自己不知道,但他那“刽子手”与“阎王爷”的诨名可是响当当,在地方官中都传遍了。
而何县令那惨不忍睹的尸体,更让那些官员毫不怀疑,这位恶名远扬的左都御史,真的会这么做。
——他真的会为了那小小的贪污,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将人拖到城门处虐杀。
这些官员们的这个想法,在楚无疑将何县令的家掀翻,所有存粮都发放给了灾民,金银也按照抚恤标准发放后达到了顶峰。
……讨厌死了。
有不少官员看着那些从何樟家中流出的金银财宝,都心中滴血。
如果没有楚无疑,这些东西,原本该是他们瓜分的……哪里需要分给这些泥腿子。
林述将那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去翻了官府的档案,将每个瞪楚无疑,明显不爽抚民行为的官员名字都记下,准备回京后一一报复。
而在完成抚民,继续出发时,林述又闷闷不乐的抱住了楚无疑。
看着如幼时埋入他怀中的人,楚无疑揉了揉林述的脑袋。
“陛下怎么了。”
把脸埋在楚无疑胸膛,被药香包裹的林述闷闷开口:“先生被误解了。”
楚无疑:“……啊。”
有吗?
他回忆了一下那些人的神情。
恐惧,敬畏,与憧憬……
这不正确吗?
他怎么不觉得,自己被误解了。
事实证明,林述真的对楚无疑有八百米厚的滤镜。
“先生明明就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林述紧紧圈着楚无疑的腰,“他们看先生的目光很恐惧,我不喜欢。”
楚无疑:“……嗯。”
恐惧是真的,他自己倒觉得无所谓。
但林述看起来很在乎。
觉得这样的林述有些有趣的楚无疑垂眸,看向怀中人。
“那陛下要怎么办呢?”
他轻声发问。
听到这话,林述想了想,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先生,您的欲望是什么。”
话题忽然被扯远,楚无疑默了半晌,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丞相。”
他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
“陛下,臣想要成为丞相。”
而什么锅配什么盖,听到楚无疑这样直接,林述很开心。
他将自己从楚无疑怀中拔出来。
“先生。”
林述又紧紧抓住了楚无疑的手,“您会成为丞相的。”
“您一定会成为丞相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一直在画饼,这次在说完承诺后,林述又给出了兑现时间:“只要待到此行结束。”
他注视着楚无疑,格外认真:“您,就会成为我的丞相。”
并没有觉得这虚无缥缈,甚至瞬间理解林述意思的楚无疑缓缓扬起唇角。
只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林述便又欢快的抱住了他。
“先生!”
“只要您成为丞相,只要您的位置足够高,就不会有人再敢用那样的目光,那样的态度去对待您了!”
并没有觉得自己被亏待,也并不觉得被恐惧是坏事的楚无疑:“……”
但他还是正向回应了赤诚的林述。“多谢陛下。”
楚无疑轻笑着,缓声做答:“臣很高兴。”
而楚无疑高兴了,林述也会高兴。
他的心情又好起来。
只是……
江贺。
林述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垂眼遮住晦暗的目光。
亲爱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