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冷,冷死老子了,掌柜的,给我打一壶酒暖暖!”
山间驿站里,刚走进来的江湖客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冲着柜台后大声囔道。
“诶,爷请坐,酒马上就来。”掌柜的是一个身材矮小且精瘦的小老头,长着一对三角眼,干起活来却十分麻利。
江湖客扫了一眼。
因为前些天大雪的缘故,此时驿站内的人并不算多,三三两两坐着,显得有些空旷。
江湖客在靠近壁炉的位置坐下,将缠着手的布条解开。
不缠布条的话,这种天只怕是手刚摸到刀把,就要伤到了。
江湖客名叫张济海,津门人士,是个刀客。
“客官,酒来了。”酒很快就上了,掌柜的是个聪明人,还给搭了一小碟花生米。
就在这时,驿站紧闭的大门打开,一个背着尸体的青年缓缓走了进来。
驿站里的众人都是齐刷刷看了过去。
只见青年背后的尸体身着单薄的长衣,面色铁青。
“请命人?晦气。”有人立刻是啐了一声,而后收拾行李匆匆就离开了。
“这有啥,这年头咱们见过的尸体还少了?”也有人不以为意。
老板愣了愣神,没想到今儿个自己驿站居然来了位请命人,但很快脸上就堆出了热情的笑容。
“客官,需要点啥。”
虽说这些请命人都是些短命鬼,但架不住别人有钱啊。
而且因为短命的缘故,这些请命人大多都舍得花钱,都是些享受大于生活的主。
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来。
“来碗面吧,有牛肉吗?”
“有,当然有。”
“那再来两个招牌菜。”青年说完,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想坐下,老板连忙是找来了个小凳子,给他背后的尸体垫脚。
青年,自然就是苏镜。
赶了一上午的路,也是从平原进入了大山。
到处都是雪,好在山道上的积雪被清理过,虽然还有薄薄一层,但并不影响赶路。
临近中午的时候,苏镜才看到这间驿站,于是便进来打算吃点东西。
而对驿站里面众人的反应,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菜还没上呢,自己面前却坐下一人来。
看打扮是个江湖客,浓眉大眼,脸部的轮廓很是方正。
那人坐下之后便抱了个拳:“这位大人,在下张济海,敢问大人从哪里来?”
苏镜愣了一下,心想自己还背着尸体呢,怎么就有人主动凑上来呢。
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是笑了笑:“在下苏镜,来自京城,此去乐亭,替背上这位仙人请命。”
“乐亭,那我们同路啊。”张济海闻言面上一喜。
苏镜挑了挑眉,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哦?张兄这是要去何处啊?”
“宁远。”
“宁远?去宁远所为何事?”苏镜有些意外。
这宁远可是关宁防线上重要的城市,这会儿那边还在打仗呢,不太平。
可让苏镜没想到的是,这张济海居然是去宁远参军的,这让他有些意外。
在这个倾颓的时代里,居然还有人主动投身军队,倒是一件难得可贵的事情。
菜很快就上齐了,在交谈中苏镜得知,这张济海原本是津门人士,自幼父母双亡,年轻时候在津门流浪,被一乞丐收留,教了他一些武术招法。
后来乞丐离世,张济海便孤身一人闯荡江湖。
张济海为人刚正,最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待朋友也是格外仗义,时间一长,便在江湖上有了个“有义刀”的诨号。
“苏兄弟不知,我有个兄弟也是请命人,关系莫逆,他也与苏兄弟你一般年级,所以刚看见,就觉得格外亲切啊。”张济海说道。
原来如此,苏镜笑了笑。
怪不得这张济海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忌讳,反而是主动凑了过来。
“哦?张兄那位兄弟现在何处任职?”苏镜随口问道。
张济海闻言脸色一暗,摇了摇头,叹气道:“哎,我那兄弟早就不在了,请命途中出了事,啥也不剩了,哎,都是命啊。”
苏镜愣了一下,没说话。
百死无生请命人。
这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话,因为请命人的死亡率实在是太高了。
一个请命人,能够干上半年,就已经是长寿了。
每一次请命,更是用生命在赌。
当然,自己是个例外,想来再也没有请命人能够拥有自己这样的手段了吧。
其实张济海心里还有些事没说。
在那次请命前的晚上,他的那位兄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来个自己告别。
但那夜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另一天爬起来的时候发现不对,却得到了对方已经尸骨无存的消息。
他常常后悔,要是自己没喝成那样,是不是事情就会有些转机。
所以在看见苏镜的时候,张济海就想起了这件往事。
不过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驿站门猛地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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