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都说,海是蓝色的。
大海无边无际,能容天下之物,
大海资源丰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海里有很多可爱的生物,比如水濑,多叶海龙,蜘蛛鱼,核桃水母,可说着说着就变得哽咽,再也不提了。
“苓娘,你一定要去看海,回来告诉我,海是怎样的。”
云苓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阿姊,我把贝壳都捡回来,给你串成链子戴。”
“贝壳?那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
两人的话似怎么说也说不完,直到天快要亮了,才舍得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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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得不大轻松,张氏忙着给云苓准备外出之物,上到棉褥被子,下至牙刷皂荚薄荷叶,云苓都感觉她不是出门一趟,而是把家都搬过去,打算在那头落地生根。
“阿娘,七闽那边可热着呢,你给我准备袄子,岂不是要热出痱子来?”
“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冷了呀,你要是嫌弃不要,那就不要去了。”
云苓连忙把大袄子给按回去,“要,当然要,阿娘说的最对。”
张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些,又偷偷地往把包袱里塞两串铜板儿。
相对于张氏的忙碌,云老娘却轻松得多,她才不费心思准备这些不要紧的,她握着张氏给的一百贯交子,到时候缺什么买就是,她们家也不缺这几个钱儿。
而云若夏却日渐紧张,虽然云苓反复说了几遍要什么时候上山踩白蚁点,什么时候撬鸡枞菌,又怎样开蜂箱,怎么刮蜜不伤蜂,她还是有些记不住,甚至还要拉着云初一块记。
年后开春,
云苓打开蜂箱认真检查一遍巢脾里是否有巢虫,检查无异之后才放心离家。
天一亮,云老娘就支棱着香炉求神仙,
“列为神仙齐齐到庙堂落座,潘氏师妹今日诚心一念,有事求仙翁仙姑相助。”
“潘氏师妹自今日起要前往七闽地区,还请仙翁仙姑保佑师妹出门遇贵人,水路通行,陆路通行,运水也通行,保佑师妹口中吃得贵人饭,手中拿得贵人银,口中有福,牙齿有刚,当金五星,发财顺利。”
云老娘说罢,便用红纸包上一张黄符,一片柚子叶,一片柏叶,最后往里塞上一个铜板儿包成一块,一共包三份,绕着香炉走上三圈,就算完事。
云老娘临行前将这红纸分别塞到云苓,云若春的手里,自个儿也在兜里揣上一份,说是能够驱邪避祸,逢凶化吉。
云苓和云若春一一应下。
这可是一家子头一次分开,云若夏牵着云若春絮絮叨叨,云老爹自也是与云老娘难舍难分,张氏强忍着泪嘱托云苓千万要小心,勿要逞强。
只是再多的不舍,也终是要离别的。
云胜华驾着驴车往前走,张氏与云若夏就随在后头,直到出了村口,拐了个弯儿,再也瞧不见了,也才作罢。
商行的镖队已然准备妥当,因今年的开年红纸比去年又多了十文,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好似老虎都能打死两只似的。
云老娘带着云苓和云若春给符晋拜个晚年后,就随着镖队一同出发,因县城里没有码头,所以一行人先拉着货步行前往到下两个镇去,三人也就一路跟着,也没喊困没喊累,夜里也随大家伙歇在树下,没有半点娇气。
这虽说是两个镇,但要步行还要拉上货,总得耗上四五日的功夫,来到码头时,云老娘就带着云苓和云若春到边上的铺子,买上三盆洗面汤,把这一路上沾染的泥土都洗干净。
继而到对街的小摊子喊上三碗羊肉臊子面,祭了五脏庙,又拾掇些馒头馍馍馕,果仁蜜饯糖,才上船去。
船是午时开的,一路往下而去,云苓起初还有些兴奋,可渐渐就觉得胸口发闷,浑身不自在,就拉着云若春到甲板去,呼吸到流畅的空气,她感觉胸口舒服不少。
可好不容易才舒服一点儿,她就往忍不住四处张望,正巧,另一艘相并而行的商船甲板上站有一男子,她注意到他,而且还扒拉着云若春看,
“姑,你们真有缘。”
云若春随着云苓指示的方向望过去,见到秦禹时愣上一愣,“他怎么会在这?这不是陆家商行的商船吗?难不成他就是那位陆少东家?”
“怎么可能,当日我们山上遇到他的时候,陆家商行的人正是上门拜访呢。”
云若春觉得也是,转说道:“可能是陆家二郎吧。”
这点云苓就不清楚了,只点点头附和。
秦禹兴是听到她们的窸窸窣窣,转过身冷冷地望她们一眼,便要回船舱,只是刚走两步,就折返回来,目光紧紧咬着云若春。
据他所知,陆家商行出船常与符家商行镖队同行,以此互相能有个照应,而这两人瞧着骨架,不似男子,年纪瞧着一大一小,却不似母女,脸上又无惊恐神色,定不是为了避难躲到船上来的。
想来这是商行之人的家眷亲属一同随行,可惜他不认识符家商行的人,诶,不对,云胜华不就是在符家商行干活的吗?
像了,太像了,这年纪稍长的不正是他夹鸡腿给的那位小娘子吗?
“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