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砚琛甚至连一句爱你都没有对她说过。
他闭口不谈的爱,来去皆是一片潇洒随性,举止投足的轻容,像波谲云诡的黑夜,就这么将她拉进这场美梦漩涡。
那简意呢?
她是身处其中的摆渡人,驾着一叶舟,任其穿梭。
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穿山而过,可她偏要溺毙,只为青山停留。
劈里啪啦的雨珠打了下来,风又漏了进来,简意脱掉羊皮底的短靴蜷着腿坐在床上。
雨雾蒙住了视野,星星消失不见,头顶电灯刺目的光打在她清瘦凸起的腕骨,她的眼神不见动容,纤长的睫毛覆下一层浅淡的霜,全然冷静与脱离尘世。
热烈、坦诚、疯狂这些词语似乎天生不该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林卿阮还在恨铁不成钢:“我真是不懂你……”
“卿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该从什么时候讲起呢?
一面之缘的惊鸿,讲起来又和他们的初遇一样显得不真切。几度的晦涩,那段被深深积压在她心里的往事终于像伤疤一样一层层被揭开。
最后的最后,简意终于想起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
她指了下放在窗台上的星星折纸盒:“我对他,就像林远对我的喜欢,起于少年时,一片赤诚和坦荡。”
林卿阮神色微怔显然是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缘由。
想明白以后她又一下理解,“我说你为什么……原来是这样。”
简意笑了一下,说出来的时候有种由内而外的轻松感。
“我知道说出来会有很多人不信,但是卿阮,我想你一定是信我的。”
林卿阮哪里会不信呢,简意平素为人是最冷静最淡然的,追求者如千鲤过江,可她偏偏一个眼神也不肯留下。
那时她说:“我不奢求别人来爱我,读书、考证、挣钱已经足够我忙了。”
林卿阮微微一笑:“简意,你藏的真好。”
简意也跟着她轻笑一声,她撩了下耳边碎发,听着天台落下的雨声一直到了后半夜,林卿阮因为有兼职早早就睡下,黑夜里忽闪的屏幕,简意鬼使神差拿了过来。
从学校离开后,白红梅给她接连不断打了很多电话。
也许是发现她把所有的行李都从家里拿走,简意敛下神色,沉默着将他们的号码全部拉入黑名单。
拉黑的时候她指尖无意识扫到通话栏的一则号码。
那是靳砚琛的号码,她平时甚少给他打电话。仔细想想,他们的关系说来也简单,不过一个来一个往,不容深想。
但也许今夜情绪冲过了头,简意脑海里忽然跳出他说过的一句话来。
靳砚琛说:“这电话,只要你打,我就一直在。”
凌晨三点钟的雨夜,简意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疯。
她抛弃了一切理智冷静和懂事的代名词,拨出键摁下的嘟嘟声,她像一团棉麻的线,扯进来又团一片,一种位居于亢奋和紧张的极度情绪折磨着她。
电话被接通。
简意心跳缓了一秒。
她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空白一片,听筒边传来相同频率的落雨声,恍惚有靳砚琛在身边的错觉。
沉默在这个雨夜里被拉的冗长,简意听见打火机刮擦碰撞的声音,一点火光蹿出,熟悉的腔调,几乎一秒就能浮现他玩世不恭的语调。
靳砚琛问:“凌晨三点钟,我们简小姐终于想到我?”
简意抿了一下唇,一开口却问,“你还没睡?”
除去避不开的应酬,靳砚琛极少会在如此深夜保持清醒。简意忍不住指尖掐了下手心,乍然听见他声音,有种做梦的飘飘然感。
靳砚琛那边极静,有风声蹿入听筒,微末的电流声,他半开玩笑的口吻,“这不是今天一整天没看见你,睡不着。”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维系上一层习惯使然的熟悉感?
简意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只知道这熟悉有一种诡异的含情脉脉,好似他们天生依偎,不会分离。
“你在外面吗?”
“嗯。”
靳砚琛咬着烟头,说话有些含糊,字句藏在舌下,贴着听筒低沉好似情人呢喃。
他的确像个好好情人一样对简意发出夜晚的缱绻邀约。
“要见面吗?”
简意睫毛颤了一下。
因为这句话,她陡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借着手机屏幕折射出的不明朗光线,简意低头看见了自己哭肿的眼和伤痕没消的脸。
她摇摇头:“太晚了,不方便。”
“行,不想见面那就不见。”
靳砚琛应的爽快,他一向十足的耐心,随手拨开汽车音响,音乐电动随即开始播放音乐。
---好想伸手把你拥抱
---世界那么渺小我们往哪里逃
安静听完一整首歌,不必说话,靳砚琛的气息就好像在她身边每一刻。
简意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她不敢再多说话,怕情绪露陷,怕被他察觉,时针悄悄向前转动,她闭着眼睛在想天什么时候可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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