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夜,闷热难耐。
曹琴默躺在床上久久未曾入眠。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这个道理是曹琴默多年践行出来的,从她设计甄嬛跳惊鸿舞开始,到甄嬛反击想利用她对付华妃时,在曹琴默的心里,甄嬛和她已经结下了怨。
既然已经结怨,就很难再化解,一时的相安无事只是形势不相上下罢了,等对方实力强横时,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曹琴默是个功利且紧张的人,她时时为温宜的全程担忧,哪怕一丁点的危险她都不允许存在,所以她才怂恿祺贵人阿玛暗查甄远道。
眼见皇上果然将甄远道下狱,甄嬛也被禁足,她觉得还差一把火,一把能让皇上快速处决甄家的大火。
值夜的音袖听着她辗转反侧的声音,便开口问:“娘娘,您可是有烦心之事?”
自从两人合力谋害了松茂后,曹琴默对音袖更信赖了,她幽幽叹气:
“本宫此番已经跟甄嬛结下了死仇,若是她得以翻身,对本宫就是一大劲敌,得想个法子绝了她卷土重来之势。”
音袖不擅长这些人心谋算,见她为难便为她想了个办法:
“娘娘何不去文嫔娘娘相商一二?”
曹琴默从床上倚着枕头半靠起来:“文嫔与甄嬛从无仇怨,只怕不愿相帮,再说本宫现在与她同为嫔位,有些事情反而不好让她知道,免得将来就成了把柄。”
音袖一惊:“娘娘是担心文嫔以后会对娘娘不利?”
曹琴默黯然一笑:“你还记得皇贵妃说的吗?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表面一池静水,底下却暗潮汹涌,她当初那样的荣宠跟家世都难逃算计,宫中形势多变,今日是姐妹,明日是仇敌的例子太多了,本宫只是不得不防,不能全然将前程希冀在某个人身上。”
音袖见帮不了她只得说:“奴婢愚钝,想不了那么长远,反而差点误了娘娘的事。”
这些事曹琴默本就不指望音袖,说出来只是为了好好理一下思路:“无妨,你先睡罢,本宫再想想。”
永和宫寝殿内,冰鉴中丝丝冒着凉气将香炉中的幽香吹散每个角落,减轻了殿中的燥热之气。
皇上来此已近快一个时辰了却一言不发,躺在榻上任由安陵容为他推拿,他手中拿着一本《醒世恒言》在看。
他看得极快,等安陵容推拿完,刚好翻到第三十九卷《汪大尹火焚宝莲寺》
安陵容看他一目三行的快速将书翻过,也不多言只是默默换了杯热茶给他。
她不掺和进甄嬛此番事情中,但甄嬛若真的离宫,她可不愿让她去甘露寺。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六阿哥虽然提前出生了,但安陵容还是提前做了准备。
若甄嬛执意离宫,那她会给她找一个真正远离世俗的地方,再不用受那些欺辱,让她能安心过后半生。
若皇上真放不下,还是要执意将她迎回宫,也断不能用为国祈福这样的理由,她不想到时跟甄嬛对上。
正想得入神时,皇上沙哑的嗓音响起:
“怎么会想着看这样世俗的话本?”
安陵容收了收心神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
“臣妾在家时,需跟娘亲操劳家务,很难有闲暇的时候,那时很是羡慕能够读书游玩的伙伴,有一次赶绣活赶得紧了,就生了场病,臣妾娘亲就问臣妾可有什么想消遣的,当时臣妾就说了要是能到茶楼听书或者能看个话本都行,谁曾想过了那么多年,臣妾的娘亲还记得,她此番上京真的给臣妾带了无数的话本。”
她这话真假都有,从小操劳是真,但从未得到过属于自己的慰寄,这些话本也确实是从松阳带上京的,为的就是能从中隐晦的告诉皇上寺庙也有藏污纳垢的地方。
说完她忐忑的看了眼皇上:“皇上,这些书是不是不雅,要不臣妾将它们销毁了。”
这等小事皇上倒是不在意:“市井之情,也颇有几分警示,既然是你母亲带给你的,你留着消遣就行。”
见皇上似乎将书中内容看了进去,安陵容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无声陪着皇上。
她的这份沉着不多事,倒是让皇上越来越喜欢,后宫中算计太多,偏偏这些纷争都是跟家族有关。
皇上每次见其他妃嫔总会不自觉的想到她们背后的家族,倒是在安陵容这里得到了一份自在。
他如今跟安陵容的相处越来越随意,想着这两日的烦心事,不自主的就开口问:
“容儿,可曾听说宫中纷扰的言语?”
安陵容不做隐瞒:“此事臣妾听了一耳朵。”
皇上懒洋洋的伸伸腿,随意问道:“哦,那容儿说说,朕要如何处置为好?”
安陵容跟皇上相处从不敢放松警惕,她心中一直给自己划了条底线,那就是绝不沾惹政事,因此谨慎回道:
“臣妾见识有限,不敢提出什么建议,皇上是明君,朝廷也有律法,甄大人是否有罪,朝中各位大人自有章程,如何处罚皇上自会定夺,臣妾只是心疼皇上未出世的孩子,莞妃家中遭此巨变,她有孕在身,恐多思多虑,反而不利于胎儿成长。”
说完似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