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灯火朦胧。
甄远道手里紧紧拽着一封发黄的信件,不知是天热还是他心虚,他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甄远道哆哆嗦嗦从袖子中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手指颤抖着将那封信放在跳跃的烛火上。
烛光闪烁中,灰烬片片落下。
似要将他年轻时的荒唐事,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一个清白名声。
只是他急于毁灭证据,未曾细细再看,信上盖名章的地方,颜色比以往更鲜艳了点。
正午,烈日炎炎。
温实初带着一身热气来到了碧桐书院,照例进行每日请脉汇报平安后,他便垂手站在一边。
“槿汐,苏公公早起来说,皇上今日要过来用晚膳,你去看看小厨房准备得如何了?”
槿汐一愣,小厨房里已经有流朱,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温太医是有话要跟娘娘说,这话自己不方便听。
她倒没有多想,这宫里知道得多反而危险,便笑着退下。
屋内只留了浣碧,温实初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甄嬛没有让她离开,便开口道:
“娘娘所托之事,微臣已经办妥。”
甄嬛闻言面上一松:“大人昨日休沐,好不容易得以返家,却还要奔波,本宫实在不知该如何谢过温大人才好。”
她说得客气,温实初却当了真,见屋内只有浣碧,他也就大着胆子说道:
“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好,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他说得急切恨不得将一颗心剖出来给甄嬛。
甄嬛却将脸一沉,严肃说道:
“温大人,你今日之言若是被外人听到半句,你我性命难保,这宫里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做臣子的得慎言慎行。”
她这话意在提醒温实初谨记为臣之道,于她如此,于沈眉庄也是如此。
温实初的脸瞬间一片惨白,他喃喃道:
“微臣明白了,定不会陷娘娘于危险之地,微臣先告退,明日再来请脉。”
甄嬛眸光闪了闪,看温实初的反应并不知道眉姐姐对他的情意。
也罢有她从旁看着,总不会让眉姐姐犯了错去。
温实初走后,浣碧急切的询问甄嬛:
“长姐,你说父亲接到温大人口信后,会不会猜不透其中意思啊?”
甄嬛安抚她:“父亲可是进士出身,梧桐半落之意父亲又岂会猜不透,放心好了以父亲的谨慎再不会落下任何痕迹。”
浣碧拍拍胸口:“如此就好,长姐压在我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甄嬛笑笑:
“我也有这种感受,父亲哪里事情已了,想来曹琴默也难翻出什么花来,你出去给我采点荷叶来,交给流朱熬粥用。”
“是,长姐这几天为了我的事情日夜难安,现下可以好好歇歇了。”
浣碧走后,甄嬛难掩心绪翻涌,她的母亲端庄大方,为甄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可她的父亲却将一腔情意给了给罪臣之。
更可怕的是,他还敢留下足于抄家灭门的证据,要不是浣碧告知,她都不知道一向谨慎的父亲,竟糊涂至此。
梧桐半落?梧桐向来形容夫妻,在他父亲心里碧珠儿才是她的妻子。
甄嬛苦笑,这让她的母亲该如何自处?
还好,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安陵容终于在林秀的眼睛里下针了,几针过后,林秀眼里的悲伤哀切夺目而出。
她娘将真情厚意给了安比槐,却一生过得凄惨穷苦。
要不是她重生了,她娘会一直被安比槐欺凌压榨,最终郁郁得病,一人死于无人问津的院落。
上一世她在皇上面前拘谨自卑,皇上也将她视为玩意一般。
这一世她努力自救,皇上却对她越来越好。
安陵容在心中一直提醒自己,帝王之情,薄如朝露,千万不能被表面华光所吸引。
可她也担心自己会迷失在这富贵尊荣当中,现在好了,若她真有动摇之时,就好好看看她娘的绣像。
她尚有未完成之事,岂能心生懈怠。
只是皇后未动,她也不敢动。
安陵容太熟悉皇后,宫中两位妃嫔有孕,她却按兵不动,所图的只怕不是朝夕之事。
安陵容看着林秀的绣像低喃:“娘,孩儿的嫔位还是太低了点。”
低得还不足于成为皇后的对手,也不足于让皇上更重视她。
四妃之位已满,她要想往上升,要么是有人犯错被褫夺了妃位,要么有人高升将位子腾出来。
安陵容心中开始细细思量起来。
夜幕已黑,碧桐书院中迟迟不见皇上的身影。
甄嬛等得心焦,正想派人去问时,皇上急色冲冲的走了进来。
一看他这神情,甄嬛就知道这是前朝又有棘手之事,她按往常跟皇上聊天一样的问道:
“皇上可是有心烦之事?”
这次的事不同以往夹杂着宗亲,乃是军国大事,他不欲让后宫知悉,便朝甄嬛打了个哈哈:“你心思实在玲珑,朕又被你看穿了,不是什么大事,你怀着身子,不欲多思,孩子今日可好?”
说着还用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