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如今出入养心殿就像进出自己的寝宫般自在。
她见皇上正忙着批阅奏折,先是上前用手背试探了一下茶水温度,然后自然的将散落在桌上的奏折收集堆叠在一起。
见皇上一直在忙,甄嬛如往常般坐回了下方椅子上。
桌上一本无名的书吸引了她的眼光,寻常书本都有书名,而这本只有蓝封。
她一时好奇翻看起来。
是本诗集,可满篇的辞藻堆砌毫无风骨可言。
几页过后,甄嬛觉得索然无味,就将书顺势放下。
皇上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抬眼瞥了她一眼一如以往般询问:“怎么,不好看吗?”
“臣妾觉得是无甚可读,这诗集像是未曾刊印流通的,皇上从何处寻来的?”
皇上翻阅奏折的动作未曾停下,他似不经意的问道:“朕也是偶然所得,嬛嬛你说这样满篇逢迎之词的诗集,一般是什么人会收藏?”
这个难不倒甄嬛,她像以往为皇上解答了无数次问题一般随口说道:
“要么是同僚亲友互相赠送,要么是视写诗人知己之人,才将之收藏。”
皇上抬眼给了她个赞赏的眼神:“朕也是如此想,嬛嬛你看看后面几页。”
还有玄机?甄嬛闻言往后一翻,一篇歌颂年羹尧的诗词赫然在列。
“嬛嬛,你说年羹尧忤逆,为何还有这么多的人附逆与他,此等人朕该不该罚?”
汪景琪的事,甄嬛伤好后早从其他地方知晓了。
将首级悬挂在菜市场门口十年,确实能够震慑一些居心不良之人,可更会让百姓议论皇上残暴。
眼下这本书甄嬛不知作者是谁,但这样挖坟绝地,只会让人人自危,同时也会成为构陷他人的利器。
“皇上,臣妾觉得要结合当时的环境来看,这本书是年羹尧得势时写的,还是最近才写出来的?”
皇上做出一幅倾听的模样:“嬛嬛说说,这两者有何区别?”
“年羹尧当年跋扈,其势旺时,回京时竟要求百官跪迎,这样的逢迎之作只能说是迫于形势,不能当作结党攀附之言,皇上大可宽待此人。”
“若是近日才作,则此人是有意为年羹尧抱不平其心可诛,皇上可严惩不贷。”
甄嬛说得头头是道,皇上皱眉思索后反驳道:
“你也说了百官当日迫于年羹尧威势不得不跪迎,可他们当中并无为年羹尧写书歌功颂德之辈。”
“迫于形势不得不作,跟发自肺腑呕心之作,两者截然不同,不可同日而论。”
甄嬛还想再说几句,皇上却摆手阻止了她:
“这事,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朕再想想。”
“不过朕现在倒是有一宗事极为棘手,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段时间,甄嬛在养心殿内经常同皇上这样谈论政事,她习以为常的接口:
“皇上可说与臣妾听一听,也许臣妾这个小女子能够想出一二方法。”
“允俄在宗人府,每日大放厥词,说朕非君子所为,当日用他的妻儿要挟他束手就擒,前朝对此事都在罚与不罚之间,罚了,则朕就落得苛待兄弟的恶名,不罚,则朕的清誉及朝廷名声皆有损伤,你怎么看此事?”
甄嬛张口就来:“此事好办,允俄既然说皇上苛待他的妻儿,那就给弘暄一个虚爵就行,这样谁都说不出什么来,还为皇上赢得宽厚之名。”
“嬛嬛,你真是解语花,就依你的办。”
“是皇上本来就对允俄一家存有仁心,臣妾不过是趁机说出来罢了。”
甄嬛说这句时,皇上瞬间想起当年她说起如何迷惑敦亲王一家也是这样的自信,自信揣摩透了自己的心思,自信比别人更懂圣意。
皇上望着甄嬛笑而不语,只示意她坐下等着,然后继续看起奏折来。
甄嬛以为此事已经完结,前朝言官却开始弹劾起钱名世来。
依附逆党,形同叛国。
着书立作,蛊惑人心。
妄自揣摩,结党营私。
皇上当即下旨,将钱名世打入刑牢,并在朝中清查是否还有其同党。
朝臣见此纷纷应和,唯有甄远道正气凌然的出列:
“启奏皇上,臣以为钱名世一案,当适可而止,且不过过度追究,免得人心惶惶。”
皇上没有采纳,却也没有斥责甄远道,只是让鄂敏全力督察此案。
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只言片语都能够诬陷为钱党。
文人墨客纷纷自查,若觉得书中有半点不妥的言辞都一焚了知。
前朝气氛紧张至极。
后宫却又传来喜讯,甄嬛有孕了。
永寿宫中,沈眉庄是第一来贺喜的:
“嬛儿,可是真的?温太医可确诊了。”
甄嬛将手放在小腹上,满脸的喜悦:“眉姐姐,千真万确,你摸摸,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的小生命了。”
沈眉庄顿时喜极而泣:
“嬛儿,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太不容易了,以后这宫里再没人会为难你了。”
见沈眉庄失态度,甄嬛眼中也有了泪花:
“眉姐姐,你说什么傻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