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大朝会,朝臣都得到乾清门听政。
会上年羹尧及敦亲王相互勾结,屡次提起增加军饷之事,被皇上以先让户部预测今春能收取的税银数目为由,暂时压了下来。
朝会散后,皇上阴沉着脸坐在轿辇上:“去,永寿宫午膳。”
御辇行至永寿门与长街交汇处时,就看见前面有个人影在缓慢的移动,她后面紧跟着一顶软轿。
待走近一看,是端妃,皇上忙让轿子停下:“虽已开春,但还有寒意,你怎么出来了?”
端妃忙向皇上徐徐问安:“臣妾困了一个冬天,今日看着气候尚好,就想到御花园中看看那棵榆树是否发芽抽枝,结果臣妾日子过糊涂,这个时节去哪里找榆钱儿。”
她说话时一说三顿,明显是气血不济之势,皇上却想起以前的往事,她跟年妃先后入府,两人一个明媚,一个温婉,相处极是融洽,甚至到了可以互换衣食的地步,有一年春天,两人听说榆钱儿可以食用,硬是拉着他将雍亲王府上的榆树薅了个遍,做了道榆钱饭一道食用。
一晃眼过了那么多年,却是物是人非,皇上心中有愧:“等清明前,朕让人摘了送到你宫中。”
见皇上似乎还记得,端妃眼神蓦然一亮:“那臣妾就多谢皇上惦记了,皇上政务繁忙,不用在这里陪着臣妾,臣妾歇一歇就回去了。”
看着端妃苍白的脸颊,皇上突然换了主意:“朕有两年多没有去过你宫中了,苏培盛,让人将膳食送到延庆殿。”
端妃嘴角勾起,笑得极是温柔:“那臣妾今日可有口福了。”随即让吉祥快步先回宫中准备,她则坐着软轿跟在御驾后面,一同前往延庆殿。
延庆殿里似乎比他上次来时更为简陋了,皇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殿中陈设,端妃像是能看穿皇上所想一般,开口解释道:“臣妾久病,那些精美之物放在臣妾这里反而落灰生尘,但若放在其他宫中,得人气养护,必会熠熠生辉。”
皇上心中明镜似的,年妃对她多年打压,自是见不得她用好的,自己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依世兰的性子定又要闹:“苦了你了。”
端妃并没有接这个话,反而说道:“皇上,您先稍坐,臣妾去布置午膳。”转而就外出张罗。
皇上走到窗边走下,殿内一时清净无人,他就这样望着半明的窗纸出神,过了良久,才将头转过来,却看见端妃静静的站在一旁,默默陪伴着。
对皇上的异样端妃一字不问,只轻柔道:“皇上,膳食好了,冷了就伤胃,先过来用一点吧。”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她不争不抢,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总是以自己为上,皇上在她这里总能卸下心防:“朕有一事,颇为为难,此事若办,会伤了部分人心,但若不办,则朝局不稳,想听听你的意见。”
端妃聪明的没有问何事,而是轻声道:“臣妾很少外出,但也读过几天书,既关朝政,就无个人,皇上您谋局举棋洞人间大势,想必心中早有决断,又何须相询。”
“若,事关年妃呢?”
“臣妾虽久不出宫,然宫中流言,也听了那么一两耳朵,臣妾比谁都清楚年妃为人,她善妒好强,将皇上的宠爱看得比什么都重,然而稚子无辜,臣妾与她都是经历过锥心之痛的人,由己度人,臣妾纵然恨她这些年如此糟践臣妾,心中巴不得她就此遭遇了冷落,但要趁此诬蔑她臣妾也做不到,莞嫔失子,中间各有蹊跷,皇上罚也罚了,现在既然事关朝局稳定,臣妾心中再有不忿,也不得不劝皇上,早日复位年妃。”
说这段话时,端妃心中在泣血,然而昨夜安陵容却告诉她,皇上早有心思复位年妃,不若由她来将此事挑破,让皇上对她更为愧疚,才好方便后续行事,为了日后,她不得不忍着血泪,设计了今日偶遇皇上之事。
最后,她甚至想好了由谁来提起此事,才能平息后宫非议:“只是此事,不能由臣妾来办,皇上也知道年妃性子,今日之话,若有半点传出,年妃定会怀疑臣妾居心不良,从而再闹得不安生,皇上可与皇后娘娘商议此事。”
皇上眼神复杂的看看端妃:“朕知道了,此事委屈你了。”说着用力的牵着端妃前往饭桌前用膳。
永寿宫中,沈眉庄过来陪着甄嬛吃饭。
看着她不停给自己夹菜,甄嬛开口:“眉姐姐,我没那么脆弱,端妃娘娘久病不出,皇上遇到,去看看她是应该的。”
沈眉庄轻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为了关心你,只是不想浪费今日的膳食罢了,才让你帮着多分担点,你就珍惜现在还有如此悠闲的午膳时光罢,等下个月皇后娘娘正式派了你的差事,就有得你忙了。”
甄嬛骄纵的一笑:“我到时若是忙不过来,不是还有眉姐姐可以求助吗?”
沈眉庄又白了她一眼:“省省吧你,我在太后处,才没这个闲工夫搭理你,不过嬛儿,你到是可以从宫中物色个帮手了。”
甄嬛试着问道:“姐姐可是觉察了什么?”
沈眉庄一提此事,就恨意难消:“还用想吗,年妃现在大张旗鼓三天两头的让人往养心殿送东西,听小夏子说皇上都收下了,这样下去她起势不远了,只恨我娘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