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济之垂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条狗仗人势的狗正呼哧呼哧地围着他的腿乱转。
“你还要躺多久?”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戴妮娜挣扎地想要起身,腿上传来的剧痛却阻止了她这样的动作。
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宋济之显然明了眼前形势,但是他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愿意对此施以援手。
戴妮娜努力了很久,她很失望的发现单凭自己的力气是没有办法从这里站起来的。况且她身体尚未恢复,她并不敢做太过于激烈的尝试。车祸使她的脏器也受到了很大损害,内伤外伤双管齐下,过多的尝试,只会加剧痛苦。
她无奈向他乞求帮助,“可以拉我一把吗?”
“我动不了。”
宋济之挖苦道,“你不是挺能走的吗?”
“你既然能健康的走到这里,那我想你已经痊愈。并不需要他人额外援助。”
她吃力一笑,额头上有冷汗渗出。
她一向不知该如何请求人帮助,她早已习惯自给自足,不给他人添麻烦。所以被他这样一挖苦,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下一秒,他便弯腰把她抱起,一双结实手臂牢牢稳住她身体。
她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雏鸟,双手拘谨不安。
这一切,他全然看在眼里。
她对他依旧警惕,充满防备,并且这种感觉只增不减。
老实说,他有些不爽。他留她在身边,可不是为了和她讲这些客套礼节。她必须信任他才是,必须全身心为此投入,必要时候,还需要献上自己的灵魂。
可她蜷缩双手,避免与他有过多接触。
戴妮娜只当他是帮忙,肢体上她仍是注意保持与他距离。虽说宋济之算是长辈,在家庭关系里,她也该叫他一声叔叔。可是没有皱纹的长辈是恐怖的,她并不想越界,以免额外生出枝节。
宋济之的确是个英俊男人,在他怀里,以仰视的角度,他的脸几近于立体,鼻梁从脸上突出去,显得又高又直。她不禁想要怀疑,是否他的脸从侧面看上去会比正面更宽。
但他的长相里始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以外的冷漠感,也许是五官接近于冰冷大理石雕塑,在完美中平添一丝了无生机的冷感。
这种人,即便是表现的彬彬有礼,谦逊得体,那种骨子里的冷漠和对他人的蔑视,也会在不经意之间从他的眼神和举止里流露出来。
不笑的时候,他的嘴唇往下撇,冷冰冰的,这要么是一张刽子手的嘴,要么是一位圣徒的嘴。
她觉得那样的他,看起来是无法打败的。
可是关她何事,伤一好,自己就能离开这里,回到原本正常的生活中去。
她说,“抱歉,我不该不打招呼就出门。”
“可是我很想快点恢复,如果只是躺在床上的话,对我的伤口帮助也不大。”
“我叨扰您已经够久,实在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
她倒是很聪明,三两下就把自己私自外出的事情摘干净,她先认错,他便无法指摘她了。
戴妮娜接着试探,“暑假快要结束,我还得准备入学。如果我的身体一直不能恢复,那么我便无法上学。”
“继续打扰您也不是办法,要不您联系我母亲,让她送我回到伯父家里。”
宋济之总算清楚她目的。她以为她车祸以来他的精心照料是因为她母亲,简直大错特错。
宋济之有些好笑,但是转念一想,在戴妮娜眼里,自己非亲非故却施以援手,的确难以理解其动机。
她客气只为划清界限,只为保全她自己。至于她言语里的感谢,不过就是几句话的意思,可能她心里还认为他限制她自由,是多管闲事。
他突然意识到,像她这样从小在他人屋檐下讨生活,察言观色在心里打好腹稿说些讨大人欢心的话是基本。戴妮娜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能考虑的不该考虑的全考虑上了。
宋济之说,“如果你的目的是重新回到你伯父家里,那么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你母亲,妮娜,她早已视你如无物。”
他感到她双手有那么一刻攥紧过,她眼眶中有泪水打转,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他戳中了心事。
他抱着她走进大门,把她放在沙发上。
菲佣唧唧呱呱的上前来,她还不会讲中文。
戴妮娜听见宋济之用沉稳的口气不徐不疾的提出要求。他用的是很有教养的牛津腔,即便是对着佣人,也保持着良好教育下所秉持的那份涵养。
戴妮娜的双膝有些无措的碰在一起,她穿的还是睡裙,外面套了一件罩袍,手臂膝盖和腿上全是红色的划痕和起皮的戳伤。
佣人拿来药箱,宋济之伸手接过。
他从药箱里拿出碘伏棉棒。
宋济之抬起她一条腿。
戴妮娜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后缩。
他握住她脚踝,将被碘伏侵染的棉棒放在她膝盖戳伤的地方。她疼的发出嘶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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