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府的路上。
沈晗霜和春叶坐在马车内,明述柏则骑着马安静地跟在一旁。
不知为何,沈晗霜隐约觉得表哥今日似乎有心事,一路上都很沉默,没问过她什么,也没提起过家里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日明姝雪会定期写信让人送来行宫给沈晗霜,大事小事都会说个遍,家里有什么变化沈晗霜都知道。
但以往这样的时候,明述柏总会和沈晗霜聊点什么,还是头一回这么沉默。
祝隐洲身中药瘾的事并未对外公开,沈晗霜不能提及。但这是近期沈晗霜身边唯一一件称得上“变化”的事,除此之外,沈晗霜一时也不知该先说些什么。
两人一路无话,耳畔都只有马车行进时的动静。
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连春叶都察觉了些什么,悄悄朝沈晗霜递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沈晗霜无声将车窗边的帷帘掀起了一角,见明述柏周身的气质没了平日的温润,多了些让人难以忽视的沉郁,沈晗霜也有些担忧。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听见沈晗霜的声音,明述柏回过神来。
侧首看向沈晗霜时,他已经掩下了所有心绪,神色间也下意识添了些温柔:“没有,家里一切都好。”
“那是你遇上了什么难事吗?”
明述柏沉默了几息,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沈晗霜心里一提,随即问:“是生意上的事还是私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明述柏总是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在书院里时也是最优秀的学生。他很早便开始慢慢接手家里的生意了。从小到大,似乎从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在沈晗霜的印象里,明述柏几乎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神色为难的时候。
将沈晗霜眉眼间的关切和担忧尽收眼底,明述柏忍不住试探着提起:“是因为一个人。”
沈晗霜顿了顿,笑着问道:“是表哥的心上人吗?”
“是。”
明述柏温柔的目光一直看着沈晗霜脸庞上的笑容。
无论他心底有多少难言的求而不得,只要能看见眼前这个笑着的姑娘,明述柏便觉得其实旁的都不算什么。
沈晗霜并未注意到明述柏眼底的深意,只是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外祖母和舅舅知道了吗?”
“表哥眼下如此为难,可是在担心什么?”
从不曾听说明述柏对哪个姑娘动过心思。这会儿乍一听他提起有了心上人,沈晗霜既替表哥觉得高兴,又有些好奇。
明述柏神色晦暗,低声道:“不只是我一人心悦于她。”
祝隐洲,林远晖,江既白,或许还有那个刚开窍的虞临风。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要比他更有资格和立场对沈晗霜诉说爱意。
因为沈晗霜将他视作兄长,明述柏却对她动了男女
之情。
亵渎了她百般信任的亲情。
听出明述柏话里的落寞,沈晗霜不自觉蹙了蹙眉。她思索了须臾,试着问:“表哥可知道她的心意?”
“若她也心悦你,或许无论有多少人属意于她,她也不会动摇心意的。”
明述柏微垂着眸子,心底不由得泛出了些苦涩。
若他有幸拥有着沈晗霜的心意,此时又何须小心翼翼地试探她。
捕捉到明述柏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沈晗霜觉得自己应能隐约猜到他今日闷闷不乐的原因了。
两情相悦自然是一桩佳话,但若是求而不得,或许也无法强求什么。
虽然不知道表哥的心上人是谁,但沈晗霜期盼他能得偿所愿。除此之外,局外人也做不了更多了。感情终归是两个人的事。
沈晗霜适时换了个话题。
明述柏也很快调整好了心绪,不再沉溺于那些不曾见光的心事。
见他眉眼间的低沉逐渐散去,沈晗霜暗自松了一口气。
马车在明府门外停下时,沈晗霜的外祖母和舅舅都正等着他们,明姝雪更是当即便提着裙摆跑着迎了过去。
若非想让兄长有机会多与姐姐相处,明姝雪早已经跟着去城外的行宫接姐姐回家了。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明姝雪欢喜道。
沈晗霜掀开车帘,刚下马车后便被明姝雪抱住了。
“看来很想我?”沈晗霜揶揄道。
明姝雪忍不住撒着娇控诉:“那是自然,每日都想呢,我都吃不下睡不好了。就是左盼也不回,右盼也不回,我都担心姐姐已经不认得我了。”
沈晗霜失笑道:“撒起娇来没人能招架得住,谁能忘了你?”
明姝雪一面挽着姐姐往祖母那边走,一面继续说话逗姐姐开心。
在她们身后,明述柏凝眸看着沈晗霜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一时有些踌躇,不敢立即追上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越来越难以压抑那些深埋多年的心思了。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无法收回,某些珍贵的关系改变后也无法再回到最初。他必须慎之又慎。
但看着沈晗霜带着笑意的侧脸,明述柏终究还是忍不住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