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雪被封为县主后,比起荣耀与体面,沈晗霜先想到的却是今后会有更多更复杂的眼光看向明姝雪。
那些落在明姝雪身上的目光中或许也会有真心,但更不缺的却是算计与心机。
明姝雪明白姐姐的担忧,正色道:“我记下了。”
“方才我送祖母回房的时候,祖母也同我说了这些。”
无论再多的名头与荣誉,加诸在女子身上时,许多人都会先看到她作为妻子的价值又上升了。
明姝雪不会让自己成为经谁衡量与考虑后认定的如意媳妇。
明姝雪转而同沈晗霜提起了另一件事:“刚才吏部右侍郎的幼女乔装打扮,求到了我的院子里,却是想让我替她求姐姐绕她一命。”
沈晗霜顿了顿,问道:“她应是那三位重病的贵女中的一个?”
“对,”明姝雪点了点头,“她扮作了侍女,脸上有些妆容,却遮不住病中的虚弱神色。”
“看起来的确如传言所说,她病得很重。”
明姝雪有些疑惑:“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求到我们这里来?”
明家的确有些家底,却并非什么名医之家,明姝雪和沈晗霜也不会治病救人。
且吏部右侍郎的幼女重病是因为水土不服,又何来的让姐姐饶她一命之说?
明姝雪实在不明白。
沈晗霜思忖了一息,问道:“她既然是想求我,为何找到了你那儿去?”
明姝雪立即道:“我也问过她此事。”
“她说她不敢来木芙苑,更不敢在人前靠近姐姐。”
沈晗霜沉吟了片刻,提醒明姝雪道:“此事有些古怪,你无需理会。”
“若再有人与你说这些不清不楚的话,你只需来告诉我,不必同她们多说什么。”
“好。”明姝雪答应下来。
她没有多问,却看得出来,姐姐应是已经有了些猜测。
有些事情沾手的人多了反而复杂,明姝雪虽也想为姐姐分担一些,但姐姐没有开口,她也不会平白添乱。
思及今日在赏枫宴上发生的种种,明姝雪忍不住提起:“太子之前日日去明府,说是想见姐姐。家丁们每日都拦,也不见他死心。但今日看着,原来他也没有几l分真心。”
今日太子当众拒了皇后的赐婚,宴席结束后,皇后带着沈晗霜先一步离开时,明姝雪便看见有人用那种奚落轻蔑的眼神看着姐姐的背影。
明姝雪都不必问,便能轻易猜出她们那时在想些什么。
无非觉得姐姐是太子宁愿拒绝赐婚也不想再娶的女子,再也无缘太子妃之位了。
虽说明姝雪也不愿见姐姐再嫁进皇家,可太子当众拒绝赐婚,打的仍然是姐姐的脸。
今日之后,外面人人都只会知道是太子直言回绝了皇后的赐婚,会觉得紧随其后表达了拒绝意愿的沈晗霜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而已。
毕竟少有人会相信,竟会有人毫不在意尊贵的太子妃之位。
但明姝雪知道,姐姐说不愿意,便是真的不愿意,不是什么欲擒故纵,更不是强保颜面的表面说辞。
可今日之事传出去,外面的人想起姐姐时,除了曾经嫁做人妇以外,会再加上一条“她是曾经被太子当众拒婚的女子”。
比起之前,若姐姐想要再另行嫁娶,恐怕会受些影响。
一想到这些,明姝雪便忍不住对太子又生了些怨气:“既然他早晚都是要拒绝的,便不该让他的母后冷不丁地提起赐婚一事,平白让姐姐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晗霜眼睫微垂,轻声道:“他拒了皇后的赐婚,是因为他知道,我不愿意。”
同样是拒绝赐婚,谁先谁后,意义却大不相同。
若是祝隐洲先开口,因着他太子的身份,皇后不会当众如何。
可若是沈晗霜先开口拒了与太子的婚事,即便皇后同样什么都不说,也是沈晗霜胆大包天,公然违逆了皇后的心意。传到外面去,闲言碎语只会比眼下更多,更不堪入耳。
这会儿有人议论她是被太子当众拒过婚的女子,若换种情况,旁人便可能会议论她眼高于顶,连高高在上的太子都看不上,还不知想要怎样的男子。
太子再往上,可就只有皇帝一人了。
沈晗霜不是会在意旁人眼光的性子。是以听见皇后提起赐婚一事时,沈晗霜便当即打算起身拒绝。
是祝隐洲拦下了她,先一步开了口。
思及祝隐洲站起身回绝皇后
的赐婚前在桌案下做的小动作,沈晗霜莫名觉得自己的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热。()
即便是做夫妻的那三年里,无论人前或人后,他们都从不曾牵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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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夜里亲近时,失了克制的祝隐洲会攥住她的手腕,在她腕间留下几l道指痕。
但莫名的,席上祝隐洲只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背,沈晗霜便立时体会出他未说出口的深意——
他不会让她被人勉强着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
无论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