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
今日是沈晗霜父母的忌辰。
明家上下几日前便开始斋戒,老夫人还亲自抄写了几卷佛经。
明怀庭和明述柏也都留在了家中,没有外出。明姝雪昨夜歇在了明溪院,陪着沈晗霜说了许久的话才睡下。
今日一早,几人便收拾妥当,乘着马车一同往城外山上的衣冠冢而去。
马车只能停在山下,还有一段山间小径须得徒步走上去,才能到衣冠冢。
最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明家人每回一起来看沈晗霜的父母时的心境都较为平和,仍会怀念,但不会过于悲伤。
一家三辈人走在小径上,时不时会说起几句家常话。
明姝雪偶尔还会悄悄看一看表姐的神色。
因为与往年今日不同的是,之前这个时候走在表姐身侧的人,会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太子。
往日表姐会轻声同太子说起她儿时与父母相处时的一些事情。太子只不时微微颔首,或是简单回应,很少会说什么。
那时和兄长一起走在他们两人前面的明姝雪就从未听太子同表姐提起过他自己儿时的事情。
见外又冷淡,也不知道当初表姐为何会在那么多好郎君中挑了他做夫君,后来还对他情根深种。
不过好在,如今表姐已经看开了,不再为情所困。
但近来太子日日都来明府,都被祖母命人拦在了府门外。
外界议论纷纷,都说太子这是对沈晗霜余情未了,想要挽回这桩婚事。太子也并未出手压下这些言论。
明姝雪从不会在表姐面前提及这些事,但又想知道表姐如今对太子的态度,便忍不住偷觑她的神色,想看看是否能瞧出些什么来。
但在她看来,表姐似乎并不受那些议论的影响,每日的生活都很简单,倒是有几分平淡的乐趣。
“怎么又偷看我?”沈晗霜抓住了明姝雪的小动作,“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明姝雪自然不敢说实话,打趣道:“没什么东西,只有看也看不够的好容貌。”
“看来昨日没白给你吃糖,”沈晗霜笑着说,“嘴变得更甜了。”
明姝雪平日里就爱说这些话哄她高兴,是以沈晗霜并未多想。
“我可从不轻易夸人的,”明姝雪煞有介事道,“得是像姐姐这样好看的人,我才会忍不住夸了又夸。”
沈晗霜揶揄道:“许是听习惯了,现在再听你说这些话,我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就差再厚着脸皮同你说句‘夸得真好,我很爱听’了。”
“那我再接再厉,日日夸,时时夸,偏要看看姐姐的脸会不会变厚。”
在她们前面几步之外的地方,明述柏听着两人的对话,唇边不自觉多了些许浅淡柔和的笑意。
果然,一家人待在一起时,才是最好的。
明述柏已经提前命人将山径两侧的杂草和灌木都清理过,山路虽窄却也不算难
行。
几人不久之后便到了沈晗霜父母的衣冠冢前。
衣冠冢也已被好好修整过了。
明述柏、明姝雪和沈晗霜三个小辈将带来的酒食果品供祭在墓前,明怀庭便拿出提前备好的香烛纸钱点燃。
老夫人的年纪慢慢大了,但她每年都仍会与儿子、孙辈一起来看看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她不知自己还能来几回,是以每次来都会待得久一些。
几人手中都拿着纸钱焚烧,不时与亡者说几句话,向他们告知家中近来的生活与变化。
虽然沈晗霜的父母多年前便已离世,但他们一直都被家人记在心里,从不曾被遗忘过。
家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该与他们说一说。
一直待到临近午时,几人才准备返程。
刚走出没多远,最前面的老夫人便唤自己的小孙女:“姝雪,你父亲有事想问你,你到前面来。”
“好,祖母,我这就来。”明姝雪立时应下。
明述柏侧了侧身,让明姝雪经过自己往前走去,他自己则随即往后退了两步,转而与沈晗霜并肩。
明姝雪甫一走到前面便扶在了祖母另一边。老夫人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朝她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明怀庭将母亲和女儿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明白她们是有意想为明述柏和沈晗霜创造机会。
明怀庭自然也知道儿子的心思,但对于此事,他其实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阻止。
表兄妹之间成婚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可明怀庭的一位故友与他自己的表妹成婚后,数十年来接连有过三个孩子,各有不足——
长子早早夭折,后面的一子一女也都先天有缺陷。
明怀庭的故友为此遍寻名医,还翻阅了不少医书古籍,查过许多类似的病案,最后发现情况与他和妻子类似的夫妻,血缘俱较为相近。
虽此事并无确切证据,也并非所有亲戚通婚的夫妻都会生下先天有缺的孩子,可此事一旦发生,不仅对于每一个父母来说都是揪心的痛,还会让孩子一生受苦。
明怀庭不愿让明述柏和沈晗霜也经历这样的事情。
可若要让他出面遏止儿子的情意……
明怀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