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隐洲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他分明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可看见江既白送沈晗霜回家,而沈晗霜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笑着朝他走来时,祝隐洲竟还是不经思考地问出了这句。
沈晗霜闻言蹙了蹙眉,双手别在腰际朝祝隐洲福身行了一礼,有礼有节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她已不是他的妻子,身份有别,该有的礼数便自然只能多不能少。
见状,祝隐洲却莫名有些不习惯。
他还记得,沈晗霜以往同自己说话时总是温柔体贴的,从不会像此时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越周到的礼数,越让人挑不出错的态度,便越能代表着,她已能自如地看待两人间的身份变化。
可祝隐洲此时与沈晗霜面对面见着了,才惊觉,自己其实做不到如她这般。
似是只有他不习惯两人间已悄然发生的不同。
“你还没回答我,”他莫名想听沈晗霜亲口否认此事,“方才在山上,他亲你了吗?”
“殿下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冒犯吗?”沈晗霜语气冷淡。
察觉她竟像是已经不愿与自己多言,祝隐洲静了一息,鬼使神差地问道:
“那他贸然从你发间取下落叶,在偏僻的山野间与你独处,说话时又靠得那样近,便不算冒犯?”
沈晗霜心底的不解更甚。
在她的印象里,祝隐洲似乎从未同自己说过这么长的句子,话里说的还都是些莫须有的事情。
“殿下以前从不会问这些。”她仍不打算接祝隐洲的话。
他们已经和离,祝隐洲却以这种近乎质问的态度问起她与旁人的相处细节。即便他贵为太子,沈晗霜也不会一味顺从。
听出沈晗霜话里的态度,祝隐洲沉默了须臾。
以前他的确不会问这些。
因为以前她身边也没有其他男子,只有他这个夫君。
但祝隐洲没有说出这句话。
因他清楚,无论是明述柏还是林远晖,都比自己先与沈晗霜相识。
即便是与沈晗霜鲜少有来往的江既白,也早于祝隐洲同她有了无需多言的默契。
见祝隐洲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明府的意思,沈晗霜只得问道:“不知殿下今日来明府,所为何事?”
“查案。”祝隐洲淡声道。
见他又恢复了以往沈晗霜所熟悉的话少模样,她便也公事公办地继续道:“在此事上,明家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祝隐洲忽而反问:“江既白今日在山上祭拜的那人,是他父亲的妾室?”
他眉目低垂,定定地看着沈晗霜,似是要看清她神情间的所有变化。
“民女不知。”沈晗霜面色不变道。
他自去查他的案子,但她不会随意朝人说起江既白的私事。能查到这里,祝隐洲应原本也不需要她来答这话。
祝隐洲随即又道:“除了
江既白,江家还曾有过一个孩子,但出生那日便夭折了,你可曾听说过此事?”
“此为江家的私隐,民女不知。”
“你是在袒护江既白,替他遮掩?”
沈晗霜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道:“江首辅是谋杀江家三十余人的真凶吗?”
“还无实证。”
“既然如此,又何来的袒护一说?”
沈晗霜知道江既白身上有很多不示于人前的秘密,但并不觉得他会是毒杀江府所有人的凶手。
即便相识以来,她与他见面的次数一双手便能数过来。
“若殿下没有旁的事,民女便先退下了。”沈晗霜朝祝隐洲福了一礼。
见祝隐洲沉默着没有开口,沈晗霜便也不再等他说什么,径直离开,准备去云松斋看外祖母。
待她错身而过,祝隐洲心里一紧,不自觉回身看向沈晗霜的背影。
她又一次毫不犹豫地走远了,再不似以往那样留恋待在他身旁的机会。
一如当日她背对着他离开长安时。
以往并不放在心上的事情,如今有了对比,竟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脑海中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
沈晗霜到云松斋的时候,老夫人正在修剪花枝,准备插花。
见沈晗霜过来,老夫人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又递给她一把剪子,温声道:“我一猜便知道你会过来。”
“外祖母怎会知道?”
平日里沈晗霜不会在这个时辰过来。
“因为在你来之前,他也来看过我。”
太子忽然来了明家,其他人都不在,下人便只好禀报到了老夫人这里。
“太子只说是来看望我,还带来了这只天蓝釉花觚。”
沈晗霜看了那只放在桌上的花觚一眼。
和离之前,祝隐洲每次和沈晗霜一起回明家时,都会带一些名贵的物件。
知道外祖母平日里喜欢插花,送给她的便大多是各式质地上乘的名贵古瓶、花觚。
老夫人这一生见过不少珍奇古玩,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盒子里束之高阁,而是会将它们用起来,该插花的插花,该作装饰的便作装饰。
祝隐洲既然带着这只天蓝釉花觚,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