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平南王府时,皇后身边的嬷嬷很早就察觉,沈晗霜的陪嫁侍女有时会亲自去药铺抓药。
皇后暗中让人捡了明溪院倒掉的药渣,去问过与王府相熟的名医。得知那虽是避子汤的药方,却不仅对女子身体无害,还有调养之效。
名医说那药方极为难得,几近失传,他手里也只有一份残缺的,没想到还有人有完整的方子。
皇后那时便猜出,那药方应是洛阳明家,沈晗霜的外祖母给她的。
知道那药不伤身,皇后便也没有旁加干涉。
“我原本想着,你们夫妻感情稳定,总会有考虑要孩子的那一日,不必急于一时。”
“却不曾想,还没等到那一日,你们便和离了。”
皇后有些遗憾。
她曾想过,若能看着沈晗霜和祝隐洲生儿育女,相伴一生,也算聊以慰藉她多年前的失女之痛。
但沈晗霜有她自己的想法,皇后不会仅因自己的遗憾与期待便给她施压。
见祝隐洲沉默不语,皇后在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温声问他:“你认真同我说,究竟是你不想要孩子,还是晗霜不想要?”
祝隐洲敛回心神,却回答不了这话,只能说:“她不曾和我提起过此事。”
闻言,皇后也猜到了几分,提醒道:“你们已经和离过一次,若你此行去洛阳有心挽回,有些事情,该弄清楚的,还是得弄清楚。”
“究竟是一时置气想要暂时分开,还是你们这三年来一直不曾真的交心,你们都要想明白。”
“一桩婚事,若成了,对于男子来说或许只是后宅之中多了一位妻子;若不成,或许也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而已。”
“但对于女子来说却远不止如此。”
祝隐洲应下:“儿臣明白。”
皇后语重心长道:“若你给不了晗霜想要的,便不能再让她继续在你身边等着,熬着,日渐失望。”
祝隐洲不自觉轻压了压眉梢。
等着。
熬着。
日渐失望。
成婚三载以来,沈晗霜是如此感觉的吗?
离宫后回王府的路上,祝隐洲一直在沉思。
他从不知沈晗霜在服用避子汤药。因她从不曾说过。
但常日在院子里静养的母后能够发现的事,他作为她的夫君,竟毫无所觉。
就像沈晗霜同样不知道,即便没有外祖母给的那张药方,她也不会怀孕。
因为祝隐洲早在大婚那夜之前便服下了男子用的避子药,除非再服下解药,否则他不会有孩子。
成婚时沈晗霜还不满十六岁,还太年轻,而过早孕育胎儿会让女子的身体受损严重。
祝隐洲本想着,等再过几年,若到时沈晗霜愿意,两人再考虑要孩子的事。若她不愿意,那便不要。他娶她为妻本也不是为了子嗣。
是以为了避免意外,也为了不让沈晗霜喝苦药,祝隐洲才会在大婚之前寻了男子用的避子药,自己服下。
祝隐洲原本打算,若沈晗霜因子嗣挂怀,他便同她解释此事,告诉她来日方长,他们不必急着要孩子。否则便也不必刻意提起。
他一直以为沈晗霜这三年来并不在意是否有孕,是存着顺其自然的心思。
却不知道,其实是因为她自己一直在服用避子汤药。
沈晗霜为何自三年前便开始有意避子?
也是不想太早有孩子,还是说,只是不想同他有孩子?
祝隐洲对子嗣一事并无任何执念,可没来由地,他心底某个角落倏地觉出一阵钝痛。
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觉让祝隐洲顿住脚步,神色空茫。
他为何会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
洛阳城中,明府。
沈晗霜的外祖母请了女医方氏来为她诊脉。
方氏甫一收回手,老夫人便连忙问道:“如何?我这孙女的身子可还好?”
“看把老夫人心急的,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女医方氏年轻时曾受过明家的恩,多年来一直在照看老夫人的身子,两人关系熟稔,言语间便也没那么多规矩和客套。
老夫人笑着道:“自家的孩子,肯定自己疼。”
她一直记得当年沈晗霜刚成婚便写信回来,同她要了那副避子汤的药方。
小辈的事她不便多加干涉,但后来每回沈晗霜来洛阳,老夫人都会请方氏为她诊一诊脉,确认沈晗霜长期服用的那副汤药不会对她的身子有任何损害。
方氏自然明白老夫人关心的事,出言宽慰道:“这丫头的身子好得很,你心疼归心疼,可别反而太过忧虑,伤及自身。”
闻言,老夫人才终于放下心来。
方氏又问沈晗霜:“你最后一次服用那药,是何时?”
“六月初七。”沈晗霜柔声答道。
方氏点了点头,态度温和地说:“既然不用避子了,那药便不必再喝了,我另给你开一副养身的方子。”
为了让沈晗霜不必深居简出,更不必以守孝的规矩限制自己,明家没有刻意瞒着。是以洛阳城中不少人都已知道沈晗霜同新太子和离一事。
沈晗霜答应下来,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