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到凌尘。
前不久挟持本体找凌尘抢剑的事还历历在目,突然被苦主撞上,沈映宵大脑一片空白。他一时也分不清师尊认出他了没有,跑又跑不了,只能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凌尘越走越近。
终于,两人对上了目光。
视线相交的一刹那,沈映宵心都凉了——这不是凌尘看本体时的眼神,凌尘恐怕已经从他刚才泄露的气息里,知道了他就是那个恶事做尽的银面人!
理智让他快跑,可一想到拿剑对着自己的是凌尘,他一时又心灰意冷,竟连动都不想动弹。
或许是觉得就这么挨上几剑实在委屈,沈映宵脑子一热,竟脱口而出:“怎么,来报我在洞府里轻薄你的仇?——几剑换来一亲芳泽,算起来倒是我赚了。”
……凌尘砍他的理由越充分,剑落在身上便越是罪有应得,想必不会太疼。
沈映宵破罐子破摔地垂下了眼睛。然而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剑刃落下,只听见凌尘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沈映宵别过头,冷哼一声:“五感全封,你记得住才有古怪。”
凌尘停在他身侧:“那你都做了什么?”
剑灵:“……”做了什么?当然是想偷亲你可又不敢亲嘴,最后只碰了碰脸……也难怪主人说不出口,若把他归类成采花贼,贼祖都得掀棺而起骂他一句辱没门楣。
沈映宵想起那丢人的事,果然也不吱声了,好像忽然对脸旁的杂草充满兴趣,一味地盯着它看。
莹蓝草叶反射着光晕,模糊看到凌尘举起长剑,沈映宵咬了咬牙,阖上了眼睛。
剑风落下,身上骤然一轻,那些捆着他的草木齐根断裂。
一只手握着沈映宵的肩膀,把他翻了个面,脊背朝上。紧跟着腰后一凉,衣衫被剑刃划开。
腰后凉风一吹,沈映宵愣住,倏地睁眼:“你做什么?!”
凌尘手上稍一施力,轻易按住了这个开始扑腾的心魔徒弟。
他揭开沈映宵腰后的衣衫,一片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皮肤露了出来。月光洒在上面,映出一枚核桃大小的转轮印记,小印流转着金光,乍看并不起眼,可看久了却令人目眩。即便是那种神奇的易容,都没能将它彻底遮盖。
凌尘沉默许久,指尖缓缓从上面抚过,他想起魔尊留下的那本手札,低声道:“果然是你。”
沈映宵被他摸得整个人都僵硬了,手指扣着草丛不敢动弹,过了好一阵,他才茫然问剑灵:“……师尊在干什么?”
剑灵也很疑惑:“在看你这身体的出厂标记。”
沈映宵:“???”
没等回过神,一件外袍落在他身上,代替了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把他裹住。
一直到被凌尘扶坐起来,沈映宵也没想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他脑中一团浆糊,只有一件事异常清晰:凌尘好像没打算砍他。
沈映宵也不
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清醒过来之前,嘴就已经动了:“不杀我?——我那么对你徒弟,你都能原谅?”
凌尘动作一顿:“那你是想让我原谅,还是不想?”
沈映宵听着话音不对,怔愣地看着他。
对视片刻,竟听到凌尘轻声唤他:“映宵。”
轰隆一声。
沈映宵几乎以为天雷已经落下。过了一瞬才发现响的不是雷鸣,而是自己的鼓膜和血管。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羞耻,他一时连嘴唇都哆嗦起来:“你,你叫我什么?”
凌尘低头看着他,月色下徒弟的眼睛都瞪圆了,彻底和他熟悉的那个徒弟重叠起来。
凌尘轻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你有‘沈映宵’的多少记忆,从前我常年在外,或许你诞生时根本不认识我——但我是你师尊,这件事永远不会变。”
沈映宵呆呆地看着他,这句话一砸过来,他刚动起来的脑子又停转了:诞生?继承记忆?……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尘又问:“你是因何出现的?”
旁边,剑灵不愧是曾经与凌尘促膝长谈过几天的剑,此时竟然灵光一闪,勉勉强强跟上了思路。
它试着给自家主人翻译:“你师尊莫不是以为,你是本体化出的一具不受控制的分身?”
沈映宵听到“分身”这词,浑身一激灵,生怕天雷落下,可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他这才后知后觉:在凌尘的认知当中,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似乎尚在这一方小世界的规则范围之内?
……可是师尊怎么会这么想?分身和本体究竟哪里像了?
凌尘见他一言不发、神情惶然,轻声叹了一口气,竟没再追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吧。”顿了顿,凌尘又想起一件事,“你出来了,映宵在哪?”
沈映宵还没完全理解现状,语气本能地带了点阴阳怪气:“放心,他安全得很。”
直到这时,他的脑子才终于转到了上一个问题——凌尘问他这具分身是如何出现的。
提起这事,便不得不想起前世自己跑去救凌尘,却丢人地死在他面前的往事。
沈映宵无声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生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