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怔住,半晌才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陈二老爷告诉我的,这也是他敢保证石大人不会细查的原因。”顾淮显然也没完全反应过来。
车轮滚滚向前,两人沉默良久,谁也没有想到,石尚书曾经是魏贤的干儿子。
姜婉终于想起石尚书对案子那么严肃认真的人,居然会称病将案子交给大理寺。
昨晚陈家大堂对峙,陈二老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想到了石尚书,却没有想到石尚书和魏贤居然还有这层关系在!
六部尚书,除了工部尚书是被打压的孟大人,吏部尚书是正经簪缨之家宋氏出身的探花郎,其他人不是太后心腹,就是和魏贤牵扯深重。
右相年迈体弱,子孙后辈难当大任,左相背后是兰陵萧氏,若非萧贵妃在宫里,晋王是他们的亲外甥,萧家未必会对李家尽心尽力。
整个朝堂上下,能用的人也有顾望和顾淮。
姜婉甚至怀疑,皇帝之所以越来越对他们委以重任,也是因为顾观贪赃枉法的把柄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弹压顾家。
想得太多,脑子太混沌,目前毫无疑问的是,洛城必然迎来大清洗,陈家首当其冲,活罪难逃。
顾淮担心路途颠簸,打扰到姜婉休息,让马车的速度一降再降,因此他们回到京城时,已经第日将近晌午的时候。
马车在顾家门口停下,几个管事都在门口等着,迎着姜婉顾淮去福寿堂。
还没进到院子里,姜婉就听到杯碟砸碎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陈氏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从十七岁嫁给你顾文到今天,整整四十一年!你们顾家就是这么对我的?既然如此,你们父子今天就杀了我!也好给你的原配,你的生母报仇!”
砰!
“老太太!”
“母亲!”
“二娘!”
屋里一团乱麻,姜婉和顾淮对视一眼,赶紧加快脚步赶进屋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陈氏,被丫鬟嬷嬷围在躺椅上,额角上伤口的血流下来,浸湿了一小段靛蓝织锦抹额,像极了新鲜的带血猪肝。
“三郎,三娘,你们回了。”谢氏在他们进来时就看到了他们,等陈氏气息稳住才出声叫道。
其他人这才回头望去,陈氏原本晕晕乎乎的,这会儿强撑着睁开眼来,死死盯着姜婉和顾淮,呼吸越来越急促,整个人气得发抖。
刚要说话,陈氏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旁边站着的府医连忙要上前,被床上的顾老太爷扬声打住:“确定她没事就好,别弄醒她。”
此话一出,不止府医惊讶,顾望都有点意外,谢氏虽然不怎么意外,却还是想看看顾老太爷的表情。
从陈家事发到现在,案子并没有立刻定下来,外面众说纷纭,顾家上下只知道陈家被围了,目前确切的消息是牵涉进魏贤的案子里去。
陈家对薄氏做的事,老太爷应该不知道才对。
姜婉和顾淮似乎早有预料,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姜婉甚至主动开口:“将老夫人送去暖阁那边,我们在这里也耽误大夫医治。”
陈嬷嬷欲言又止,瞧见顾老太爷点头,顿时心如死灰,难道老太爷知道了当年的事?
“你们跟去照顾好老夫人。”顾老太爷算了眼陈氏的几个心腹,淡淡的吩咐道。
有了他开口,陈嬷嬷等人没有留下的余地,赶紧招呼婆子们过来,抬着陈氏去暖阁那边歇息。
没了陈氏的人,顾老太爷问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陈家有什么把柄落在魏贤手里?”
顾望也转头看过来,谢氏紧张的攥紧帕子,看到儿子和儿媳妇神色如常,眼神却十分坚定,知道薄氏的事是彻底瞒不住了。
她担心不是这件事再次被翻开来说,而是陈氏还活着,他们手里没有证据,只要陈氏抵赖不承认,他们大房反而会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历朝历代,以孝治天下,若是不孝的罪名被扣在丈夫和儿子头上,他们的仕途基本可以宣告结束。
这也是她多年来几乎查清真相,手里却始终没有证据,不敢告诉丈夫和儿子的原因。
姜婉看向顾淮,他神色凝重的点头,随后走到顾老太爷床前,躬身作揖道:“祖父,祖母薄氏的死,乃陈家所为,目的是将陈氏嫁给祖父当继室。”
话音落地铿锵有力,顾老太爷仿佛石化了一般,须臾之后才渐渐反应过来,双瞳渐渐缩小,单薄的嘴唇肉眼可见的褪去血色,仿佛老树皮一样的褶子,跟着他一抽一抽的呼吸声一下下抖动。
顾望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在响,浑身血液冰冷,他缓缓的移动视线,看向儿子顾淮,他的侧脸是这么熟悉,却在严肃中带着一抹悲伤。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最终还是顾望打破了沉默,想要抬起手来,却使不上力气,谢氏瞧着,赶忙扶着他坐下,冷静劝道:“先听晏清怎么说。”
床上的顾老太爷浑身剧烈抖动,不停地大声咳嗽,他靠在引枕上,视线扫过平静的谢氏,心里瞬间涌起无尽的悲凉和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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