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爷皱紧眉头,盯着陈氏质问:“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孙媳妇,你冲她发什么火?”
陈氏也不管了,压住怒气后,勾起嘴角冷笑:“是你的好孙媳妇说,她请的大夫,什么病都能治好,那便让他治呗。”
顾老太爷正要说话,门外有人通传,小北姨母求见。
小北姨母便是送灯油的小厮,年纪也快弱冠了,但父亲病着,婚事便一直拖着,平常全靠福寿堂的姨母帮衬一二分。
“请她进来。”不等顾老太爷反应,陈氏已经笑着开口了。
进来的人也是个四十来岁的婆子,正是小北姨母,她看起来很是激动,满脸喜色的跪下来给顾老太爷夫妇磕头。
“谢谢老太爷老夫人!”小北姨母磕头完,又冲着姜婉磕头,“小北的爹能坐起来来了!还能吃下一大碗米粥了!多谢三奶奶请来的大夫!他简直是在世神医啊!”
陈氏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顾老太爷惊讶不已,忙问道:“小北不是说,那那大夫开的药太烈了吗?府医说最好别喝。现在他爹能坐能吃又是怎么回事?”
小北姨母被季夏慢慢扶起来,擦着眼泪回道:“是姐夫!他舍不得那熬好的汤药,便喝了下去!牛大夫昨天来的时候,本来就施针了,当时情况就有些好转,小北在担心月钱的事情,没注意到,今日奴婢过去伺候他喝了汤药,吐了几口血后,精神大好,府医来看了,说是大好了,以后说不定能下床走路了!”
姜婉松了口气,看来牛大仁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只是这么快有效果,也实在令人意外。
“慢慢好起来就好,按照牛大夫的医嘱来,有效果的话,那能站起来的概率很大,我祖父原本也只能躺在床上,也是他治好的。”姜婉突然觉得,或许那婆子的孙子也有可能治好。
顾老太爷看向姜婉的眼神顿时多了两分歉意:“是我误会你了。”
陈氏绷着脸,只觉面皮烧得慌,刚才自己发了一通火气,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心里不快,陈氏便不满的瞪了眼乔玉书,随后假装喝茶。
乔玉书心里不甘,竟叫姜婉寻来的市井郎中,瞎猫子碰到了死耗子!
她就不信,那牛大仁真有什么本事!还能治好那婆子病秧子的孙子!
知晓前因后果后,顾老太爷也发现老妻面色不虞,便主动吩咐小辈们下去。
姜婉她们一走,顾老太爷便去拉陈氏的胳膊:“还生气呢?我知道你觉得我偏心,但三郎媳妇有什么错呢?她出身就那样,你用老大媳妇的标准去要求她,这不是为难人嘛!”
顾老夫人忍了这么多年,被谢氏打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哪次都没有姜婉这次来得激烈迅速,难得顾文愿意给她解释这么多,也就消了点气。
气是顺了些,但顾老夫人还是端着架子,推推顾老太爷的胳膊:“你也知道姜氏出身不好,我这个老婆子也没要求什么,该是你大儿媳妇管的家,却叫姜氏来管,事情办成这样,不还是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顾老太爷见她语气软了,继续凑过去劝她:“咱们这些老东西,现在也就这点作用了,不就是给这些孙子孙媳妇收拾烂摊子的。而且刚才你也瞧见了,三郎媳妇找来的大夫是真有几分本事的,要不是小北他爹,当年我就死在了西北。”
提到当年旧事,顾老夫人彻底没了怒气,反过来安抚神色怅然的顾老太爷:“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能活着那就是你的命。”
顾老太爷低声道:“谁的命都是命。”
离开福寿堂后,姜婉便遇到了候在路上的小北,他激动的跪下来给姜婉磕头,季夏拉都拉不住。
旁边的陈若若想去找顾茹,便和姜婉告辞了,拉着乔玉书走了。
姜婉望着乔玉书的背影,目光微凝,直到听见了小北说的话。
“小人父亲突然病情加重前一天,有个蓊郁居的婆子过来说,替老夫人传话,说要多盯着点老太爷的进食。”
姜婉回头望着他,季夏前后看了眼,忙小声问:“你还记得是谁么?”
“记得。”小北点头,满脸愧疚的道,“是今早,小人才知道,那婆子的孙子拿了银子替她赎身了,昨日便走了。”
“行,我知道了,下面的事情,不用你管了,季夏。”姜婉使了个眼色,季夏便拿了碎银子出来,塞给小北。
小北接了,神色愈发愧疚:“三奶奶,小人会永远记得您的大恩。”
姜婉点了头,让他回去了萋萋阁,自己则是尽快回了沁园,找来了郝嬷嬷,让她派人去追查那个赎身的婆子。
她心里其实也有了猜测,蓊郁居是陈若若的院子,就在福寿堂的斜后方,环境极好,除了陈若若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其他伺候的人,都是顾老夫人指派的。
霜鹂摔伤这件事,主谋肯定不是陈若若。
她年纪小,人也聪明,但她要是真想嫁给顾淮,机会可比乔玉书大多了。
陈家是洛城大族,从前朝屹立到大楚朝,出身就不是乔玉书能比的,何况顾老夫人当她是亲生女儿般来疼爱,在顾家,她和顾茹的地位没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她真当顾淮是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