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没敢说,张太医建议他去找牛大仁。
母亲连楚姨都不信,怎么会相信一个市井郎中,还是见钱眼开的那种。
“不行!”谢氏松了手,转身望着桌面上礼单,平静的道,“楚神医的医术固然高明,但她行事风格捉摸不透,一旦将你的情况泄露出去,你不仅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也会失去顾家的继承权。”
顾淮沉默了会,道:“母亲,继承顾家就这么重要吗?我若是一辈子不能生呢?”
谢氏陡然转身,紧紧攥着帕子,目光坚定的回道:“你是我和顾望的儿子!只要你活着!这个顾家就是你的!你可以不要,但那得你彻底掌控了顾家,我与你父亲百年之后才能不要,而不能因为你现在身体抱恙,被迫放弃顾家的继承权!”
顾淮想要说什么,但母亲已经重新坐下,继续安排挑选着礼物。
正当他要告辞时,谢氏又突然问道:“听说刚才你过来,三娘叫她了霜鹂送你?”
听到这话,顾淮面色凝起,正欲开口,却又见到母亲侧目笑道:“怎么?觉得我知道这件事太快了?”
“母亲,三娘是个好妻子,她的心一直在我身上,您不必如此提防她。”顾淮实在忍不住道。
谢氏的手一顿,收回视线,继续勾选着礼物,同时语气也严肃起来:“晏清!你见她的次数还没有我见她的次数多,你怎么就能断定她是个好妻子?她的心一直在你身上?”
想起姜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顾淮实在不解:“那母亲认为,她要如何做,才算的上是个好妻子,她的心在我身上?”
谢氏自嘲笑笑,放下手里的笔,转身端坐好:“晏清,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她了?”
“爱护妻子,是做丈夫的职责。”顾淮垂眸,避开了母亲的视线。
“是吗?那你身为人子的职责,作为顾家长房长子的职责,难道就忘了吗!”谢氏的语气越来越重,心里难受,但依然保持着作为顾夫人的端肃,“你是我生的,你是我养的,你是我用半辈子的心血教出来的,姜婉才嫁给你多久!你就忘了我的对你的教养之恩了吗?”
顾淮神色沉重,内心愧疚,撩起衣袍跪下:“儿子不孝!”
谢氏心里不忍,但她必须告诉儿子:“并不是做母亲的在这里危言耸听,你还未入仕,不知道人心险恶。三娘嫁给你,在她的认知范围内,替你打算,那是她应该做的。但她的心,至少到现在,就没有在你身上过。”
谢氏叹道:“也怪我,对你保护太多。母亲是过来人,她是不是心悦你,母亲岂会看不出来?你们才成婚几天?她就给你送通房。真喜欢你的人,都不允许你的眼里,容下别的女子。”
确定张太医那边没有问题后,谢氏也累了,让顾淮赶紧回去。
她从手边书信里,拿出姜家递来的信,犹豫了片刻,叫了长夏进来:“将这封信交给三奶奶。”
顾淮没有回沁园,母亲说的,他不是不明白。
至少他也是看着二房的两个哥哥成亲生子的,纵使二哥与二嫂现在的关系不好,但新婚的那个月里,二嫂也没做出,将二哥送丫鬟的事情来。
所以顾淮去了青莲苑,坐在新婚第二日,他与姜婉谈论文章的书桌前,心里很失落,正如母亲所说,三娘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夜凉如水,窗外的莲叶起伏,不见月光,只有漫天的星子。
半开的窗户前,忽然落下一道身影。
裴醒刚想翻窗进去,发现顾淮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奇怪,这小子怎么了?
他这次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走到顾淮面前坐下,顾淮才抬头,但也只淡淡的问了句:“什么事?”
“哎!”裴醒抱臂摸着下巴,盯着姜婉的眼睛,“你小子神色这么失意?还真是稀奇!”
顾淮见他不回话,低头继续看书,但面前的书页压根没动。
裴醒发现不对劲了,赶紧站起来,捧着顾淮的脸,发现他竟然没有反抗,吓得连忙松手,后退三步:“你到底是谁?竟敢夺舍顾晏清!”
“不眠,我母亲说,三娘不喜欢我。”顾淮情绪低落的极点,他本来并不想说的,但裴醒又是他唯一可以诉说的人,所以他说了。
“哈?”裴醒怪异的盯着他,慢慢走回来,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凝重的问,“你母亲说的你就信了?你自己没感觉?我看你平时也不是没主见的人啊?”
顾淮双手扶着头:“今天我陪她用了晚膳,她没有自己送我出门,叫了个丫鬟送我。”
裴醒瞪大眼睛:“那丫鬟不会是她婚前给你准备的通房吧?”
“是……”顾淮的头更低了,很多话,他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并不是不与三娘行夫妻之礼,而是他不能。
“不对不对!你们才成婚几天。”裴醒想到了刚刚查出上次那个拦路学子的身份,还正好和姜婉有关系。
“晏清!你还记得上次拦住的那个人吗?”裴醒认真问道。
顾淮抬起头,眼神反而清明了:“我知道,他是三娘之前的未婚夫。”
裴醒愣住:“你知道还这么淡定?那小子是被迫退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