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海西部,艾德兰周边水域。
漆黑如墨的夜幕降下如柱暴雨,撕扯着狂风卷起滔天的巨浪;一艘轻型巡洋舰在雨幕间辗转起伏,像玩具似的,在一个又一个浪头中被抛来抛去。
远远望去,这艘周身漆黑的巡洋舰几乎已经同周遭的黑夜融为一体;绘制着秩序之环标志的巨大船帆,随着呼啸的海风高高鼓起。
一名戴着三角帽,身穿高领皮革风衣的男子扶着桅杆站在甲板上;高高竖起的衣领和帽檐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孔,只露出了一双深沉的幽蓝色眼眸,外加衣领上无比显眼的“闪电骷髅”标志。
对于生活在艾德兰一带的人而言,仅仅是看到这个图案就足以令他们魂飞魄散,闻风丧胆;当它出现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艾德兰的教会审判所——风暴教团正在附近。
诅咒,风暴,海难…只要有他们出现的地方,就必然被厄运笼罩;任何亲身经历过现场的人只要能毫无痛苦的死去,就算是秩序之环的恩赐。
男子凝视着被夜幕和暴雨笼罩的水域,手中造型奇特的白银罗盘如同失灵了似的,螺旋形的纯金指针在十二个纂刻着神秘符文,不同颜色的宝石标识间疯狂摆动。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放弃,紧蹙的眉头下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努力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寻找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光亮从身后摄入了眼角;他缓缓回首,看到一个穿着与自己相仿,举着油灯的审判官走上了甲板。
“爱德华队长,您发现了什么?”
“没有,格雷次等审判官,看起来这一次运气似乎并不在我们这边。”
被称作“格雷”的人听闻后叹了口气,油灯下坚毅的脸色流露出几分担忧:“可我们已经在海上快一个月了,如果还是没有任何收获的话…会不会是北港的同僚们出了些纰漏,把普通的旧神派活动误当成……”
“我不这么认为。”爱德华打断道:
“在对旧神派的检索和观察方面,克洛维的同僚远比我们的经验更加丰富,技术也更强;何况能够不远万里将情报第一时间送来,足以相信绝对是经过认真核查,确认无误的。”
“并且汹涌海的异常也可以视为这条情报的佐证…今年幽渊之主的活动远比过去更加频繁;对于这些被世界敌视的魔物,这么做等同于消耗自己的寿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如此。”
“可即便情报是真的,我们也不能再继续停留下去了。”
格雷的表情凝重:“探索者号已经出海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们经历了至少五次风暴,还围剿了三支海盗…精力,物资加上船只的损耗程度,都不足以支撑我们下来的搜查工作。”
“即便最终找到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也只能眼睁睁的……”
话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的二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从彼此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僵硬而错愕的神色。
悄然间,被雨幕笼罩的黑夜中发生了某些变化。
狂风的呼啸与海浪的轰鸣逐渐淡去,世界逐渐陷入了某种异样的沉默,被名为“死寂”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所吞噬。
在两名审判官的脚下,嘎吱作响的探索者号仍然在海面上不太平稳的航行着;只是托举着船底从原本的海水,变成了某种…同样“柔软”的实体。
它包裹着,缠绕着舰船,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地游移;如同鲸背上的岛屿,是那样的宁静,和谐,安详。
巨大的主体托举着船底,随着阵阵蠕动“模拟”着海浪的翻腾;绵延的部分包裹住了两侧的甲板,确保了不会倾斜,细小的枝杈拉扯着船帆,仿佛真的在鼓风前进。
仿佛……
冰冷的雨水仍然在不停地冲刷着甲板上的两个身影,阵阵刺骨的触感带走的不仅仅是温度,还有他们的生命力。
短暂到还没有觉察,他们就看到彼此的脸上迅速多出了几道皱纹,肤色开始变得暗淡无光,鬓角与额前的发丝多了些许银色。
突然间,爱德华感到手中的罗盘变得比一开始沉重了些;努力转动的眼珠在聚焦的瞬间,不可避免的骤缩了下。
滴落的雨水在罗盘上全部化作了暗红色的粘稠血浆,令原本急速转动的指针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缓。
最终,螺旋形状的黄金针尖,稳稳停在了一颗鲜艳的红宝石上。
轰——
一切都消失了。
罗盘再次变回了失灵的状态,夹杂着雨点的狂风发出地动山摇的呼啸,无穷尽的雨幕充斥着黑夜,敲打着早已沸腾的浪花,好像万千战鼓似的轰鸣。
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但似乎又并非完全如此。
甲板上的两名审判官依旧死死地盯着彼此的脸,看着那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晶莹从脸颊上划过,以及那充斥着恐惧的眼睛。
“爱德华队长……”
“时间!”
不等对方说完,面色阴沉的爱德华便抢断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被吓一跳的格雷瞬间清醒,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怀表;颤巍巍的摁开表盖,险些直接扔了出去:
“三点十五分,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分!”
听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