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历一百年九月五日,阴。距离前线惨败,帝国远征军围困荒石堡的消息传到铁钟堡,已经过去了三天。”
“整个总参谋…不,应该是整个铁钟堡都乱成一团;非常奇怪但很有趣当然,这个形容并不恰当也不礼貌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非常默契的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以至于连负责壁炉的女仆都知道前线出了大事,身为王国继承人的莱昂·弗朗索瓦却好像还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我只是个卑微的,不值一提的书记官,我的职务和身份都未曾要求我做一些非理性的决定;但出于责任心和同情,我还是私下将情报透露给了莱昂。”
“他先是表现的很震惊,紧接着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我甚至能听见他牙关摩擦,指甲撕开手背皮肉的声音。”
“安静的十五分钟过去后,仿佛完成了某种‘转变’的莱昂用一种很压抑的声音问我,还有几天。”
“七天…我答道,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莱昂向我表示了感谢,然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身为一名合格的书记官,永远将要做的事情安排妥善,是最起码的标准——既然向莱昂·弗朗索瓦‘泄密’的人是我,那么我就有义务承担起后续的工作。”
“三千支步枪,二十五辆辎重车,一百匹军马,两门六磅骑兵炮…这是眼下铁钟堡能够立刻搜集到的全部军需。”
光线昏暗的军需仓库内,一身胸甲骑兵装束的莱昂·弗朗索瓦安静的立在堆积如山的辎重箱前。
伤痕累累的双手轻轻打开面前的长条箱,缓缓捧起一支崭新的利奥波德步枪。
简简单单的武器,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异常冰冷。
嗯,就像自己平时用来写日记的笔。
视线扫过空空如也的上衣兜,原本平时从不离身的日记本,已经被他自己亲手转交给了小书记官保管。
从现在开始,他再也用不着那东西了。
他…莱昂·弗朗索瓦…再也不用站在某人的身后,记录别人的辉煌。
现在的他,要去开创自己的事业!
深吸一口气,莱昂猛地转身,坚毅无比的目光看向仓库大门外另外三千个同样坚毅的眼睛。
“准备好了吗?”目光扫过众人,莱昂·弗朗索瓦淡淡开口道。
“是——!!!!”
莱昂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的拔出刺刀,娴熟的装在枪口下的卡槽上;亮银色的短刃随着他举起的右手,笔直的刺向天空。
“出发!”
……………………
“九月十日,莱昂·弗朗索瓦大人出发后的第五天,晴。”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之前的‘泄密’行为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铁钟堡的贵族们开始越来越不配合参谋部或者说我本人的指示,大量的工作被拖延,用消极怠工的方式表达他们的不满。”
“我认为揭发者是之前碰到我和莱昂大人见面的女仆——证据就是我的房间已经有六天没被打扫了,壁炉也一直是冷的。”
“今天早上送来的牛奶也是冷的,而且里面还有…嗯…某些通常被用来表达憎恶和鄙夷的液体。”
“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除了被风暴师掌控的部分,整个瀚土最高参谋部已经完全瘫痪,绝大部分的职能都已经无法执行。”
“好消息是这些工作也已经没什么必要了,荒石堡被围,即便恢复后勤线路也只是给敌人运送补给罢了。”
“哦,还有一件好事——因为工作量大幅度减少,这两天我的睡眠时间得到了增加;一天九个小时的睡眠的确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享受,我感觉我的身体似乎变轻了,每次睁开眼睛时的疼痛感也削弱了不少。”
“但想来卡尔·贝恩阁下恐怕就无福消受了——受命驻守荒石堡的他,现在应该非常忙碌才是。”
“不过有荒石堡坚固的城墙在,至少人身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吧?”
“嗯,愿秩序之环保佑他,愿秩序之环保佑我们所有人,让这场战争能够尽快结束——无论结果是否真的如我们所……”
写到“希望”这个单词的时候,不知为何,小书记官的右手突然抖了下。
右肘向后一抽,放在桌子边缘的咖啡杯,就在他的惊呼声中跌向地面。
精致的白瓷杯身在泼洒的粘稠液体中,摔得粉身碎骨。
“轰——!!!!”
“敌火来袭,第二十二次!”
隆隆炮声中,脑袋上缠着染血绷带的卡尔·贝恩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一把将地上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传令兵拽起来,粗暴的抓着他的衣领,跌跌撞撞的向护墙后一座炮垒走去。
几乎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险些把两人从城墙上震下去。
“隐蔽!就近隐蔽咳!咳咳咳…不准抬头!”
沙哑的嗓音夹杂着被硝烟呛到的咳嗽,时不时有炸碎的瓦砾和血肉砸在两个人的身上,身后被强拖着走的传令兵在拼命的挣扎,不时的发出惊恐的惨叫。
远处的帝国炮兵阵地还在不计成本的喷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