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妹子”,上位一路叫着进了坤宁宫。
皇后最爱听的,就是重八哥唤她妹子。
既然有事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只要皇后肯放过子薰,他可以常来坤宁宫,他可以让郭惠侍寝,一切都可以谈。
像是做梦一般,多久没听见重八哥这样喊自己。
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皇后连忙擦了把泪。
“妹子,妹子”,皇上直接闯进东暖阁,那着急忙慌的劲儿,让皇后恍然想起了他被义父夺了兵权时的样子。
子薰的安危竟然跟兵权那般重要。
皇后的心被刺得生疼。
皇上快步走进来。
“臣妾恭迎圣驾”,皇后郑重行礼。
皇上赶紧相扶,“来,妹子,别这样”。
在窗前的炕上坐定,皇后问:“皇上怎么有空过来?”
既然已经到了坤宁宫,皇上便不再焦急,慢悠悠地定睛望向皇后,“咱来看看妹子“,皇上抬手去摸皇后的脸,深情款款,“有皱纹 了”。
皇后赧颜,“臣妾老了”。
“是咱不好,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皇上的语气中歉意明显。
“人都会老的,臣妾蒙皇上看重,没有委屈,皇上忙于政务,要多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皇后这是要开始劝谏了?
皇上端起茶杯,用盖子把茶叶拨到一边,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咱重八哥,咱爱听”。
“重八哥”。
“妹子”。
皇后眼眶渐渐湿润,“子薰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咱离不开她”,皇上的声音很低,像个犯错的孩子,“都是咱不对,与子薰无光”。
“皇上慎言,千金之躯,怎会有错?错的只能是……”皇后没说完,反正皇上都懂。
一旦事发,他能护得住子薰吗?
群臣、嫔妃,无人希望子薰专宠。
皇上能舍得下一个两个,能舍得下所有吗?
“妹子”,皇上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助感。
“嗯?”
“帮咱瞒下此事”。
怎么瞒?
如果起居注不记录,子薰怀孕怎么办?
“起居注可以不写,子薰如果有孕?”
“这么多年都没有,她的身子怕是不能了”,都怪咱,让子薰的身子连番受损。
健健康康的一个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皇上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皇后扭头去,不欲再看皇上那副悔痛不已的样子。
后宫之中,不能再生的,难道只有子薰一人?
“皇上还是让人把起居注改了吧”,这样更保险一些。
胡青青既然能想到这一点,跑过来告状,自然会打起居主的注意,不是没有漏洞可钻。
“好,咱这就去安排”。
皇后起身相送。
在柔和的光线下,她的身子显得格外瘦弱。
他忍不住拥她入怀,“晚上,咱过来”。
有事的时候,才更深切地体会到,还是发妻最好。
哪怕只是过来素着睡一晚,也能堵住群臣和妃嫔的悠悠众口。
修改起居注?!没听错吧。
对于皇上的这种无理要求,起居注官员可以拼死力谏,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皇上死了这份心。
这事儿跟死脑筋之人说不通,皇上特地找了头脑最灵活的一位。
虽然惊愕不已,但还是很听话。
起居注很快改好,上位仔细查看后,很满意,寻了个别的理由,给了此人弟弟一个九品小吏的职位。
皇后的侍寝次数越来越多,皇上偶尔在坤宁宫留宿,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在亥时五刻前会前回乾清宫。
其中内情只有皇后知道,这一切只是为皇上和子薰打个掩护。
皇上很少来真格的、
重大隐患得以解决,皇上的心情又渐渐松弛下来,有时间便去昭仁殿腻腻歪歪一会儿,当然只是琴清搂搂抱抱,更进一步的想法要在夜深人静时再付诸行动。
这样甜甜蜜蜜的小日子,皇上过得不亦乐乎。
这天,累瘫了的传令兵被搀进乾清宫,扑通跪倒。
“皇上,常将军在柳河川,突发暴病,不治而亡”,传令兵嘴巴干裂出血,声音嘶哑,他是常遇春的心腹。
“什么?你说什么?”
在噩耗的重击下,上位猛然站起,声音颤抖着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传令兵声嘶力竭,几欲昏厥,“皇上,常将军在柳河川,突发暴病,不治而亡”。
“怎么会?怎么会?”上位重重地跌坐在御椅上,闭了闭眼。
小德子微微上前几步,随时准备扶起皇上。
再睁眼时,上位的震惊已稍稍平复,他强忍着锥心的悲痛,脸看起来有些变形,“传旨,送常将军回应天”。
茶饭不思,泪流不止,皇上状态堪忧,子薰让小德子去请戴思恭。
“都怪咱,都怪咱”,上位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莫非是专宠子薰让咱遭了天谴,以至于痛失良将。
迷信,似乎是一种心理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