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钰瑶口吐真言后,战战兢兢地回家,准备好受训挨罚,大有引颈就戮的架势。
没想到,她运气实在好,恰好赶上她弟弟冯诚出生,成功躲过一劫,事后,钰瑶暗自庆幸了许久。
邵佐听说此事后还送她了一个“冯一刀”的绰号。
钰瑶心里很不服气,小脸涨得通红,振振有词道:“他们大人一会儿瞒着,一会儿藏着的,谁知道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
听说有红包拿,钰瑶带着邵佐也跑到了长乐阁。
为显得正式,在钰瑶的一再提议下,子薰去了厅堂接受邵佐拜年。
钰瑶是女孩子,尚未出嫁,是不用拜年的。
邵佐刚刚起身,钰瑶马上伸手,“快点儿给钱”。
这股子理直气壮地劲儿,跟打劫一样,子薰扑哧一下就乐了。
这样直接给了太没意思,得制造点儿悬念,子薰慢吞吞地拿出铜钱,放在手里晃了晃,叮当作响。
可是还没等子薰抖包袱,钰瑶已经小声抗议道,“铜钱啊,还以为是银子呢”。
“呵”,子薰心中暗道,小丫头口气不小呀,连铜钱都瞧不上了。
“那你想要什么?”子薰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这嘴可真够欠地,上次已经把枣红马送出去了,这次还能送什么?
这可把钰瑶问住了,她也没想好。
“等我想想,先欠着,如夫人,你可不能赖债啊”,钰瑶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让子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月里想出来,过期不候”,免得夜长梦多,子薰心想。
子薰板着脸,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钰瑶无奈答应。
说定之后,子薰站起身快步往外走,钰瑶跟在后面嚷嚷:“如夫人,你去哪儿呀,咱们再玩会儿,这儿多宽敞”。
子薰停下脚步,把装铜钱的红包扔向邵佐,邵佐伸手稳稳接住。
没理会钰瑶,继续往外走。
钰瑶穷追不舍,“如夫人,我们出去玩儿吧,闷死了”。
“只要能出去玩,不给红包也行”,钰瑶主动降低条件。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子薰的心软下来,提了一个很小的要求,“要不你背段史记给我听”。
“商君列传行不行?”钰瑶问,前两天见父亲读了这篇文章。
商鞅变法,“行”,子薰点头同意。
钰瑶边走边背,“商君者,卫之诸庶孽公子也,名鞅……”
子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钰瑶背完第一段,急切地问道:“对不对?我背得对不对?”
她以为我是行走的大字典呢?我根本没读过《史记》,子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那咱们去马场吧”,钰瑶拽住子薰的衣袖往外走。
子薰正要说今天不行,石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老大,上位让你去一趟”。
向钰瑶做了一个真不巧的表情,子薰赶紧溜之大吉。
刚上台阶,便听见郭天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姐夫,这是我新得的六安茶,喝着不错,你尝尝”。
朱元璋很客气地连说几个好,“有心了”。
接下来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话说,正好子薰进来了。
“郭右丞也在”,子薰笑容可掬。
郭天爵白净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哟,如夫人”。
子薰在左边中间的椅子坐下,拿起本书看。
“那行,你们有事儿,我就不打搅了”,实在没有共同语言,郭天爵起身告辞。
记得看《大秦帝国》这个电视剧的时候,公子赢虔曾给秦惠文王嬴驷演示过一个游戏,栋梁拆。
这个情节是编剧设计的,还是《史记》里有的?
不知为何,子薰有些心绪不宁。
“怎么了”,见子薰出神儿,他轻声问。
“你有没有听说一个游戏?”子薰眉头微蹙。
“什么游戏?”他倒了杯热水给子薰。
“栋梁拆”,子薰脸色微沉。
“说说看”,他拉起子薰的手往里面走,子薰定然有什么不良的预感。
“拿一根粗棍子放在正中作栋梁,再用一些小棍作辅助,搭起框架后再把中间的栋梁取掉,其余的小棍儿不会倒,整个框架安然无恙”,子薰心慌得不行。
公子赢虔用这个游戏劝说嬴驷除掉商鞅,那么……
子薰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现在正处于栋梁的位置,如果有人认为通过类似栋梁拆的构思除掉他而不会影响队伍的发展,那么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
这游戏没什么稀奇之处,关键在于局内之人的预期。
每个人的预期受限于自己的知识、信息都会有所不同,可一旦这种预期能引发一致的行动,将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他懂子薰的意思,这个栋梁拆的游戏在自己身上用过,子薰在太平府中的那一箭,就是冲着咱来的。
他们之所以敢射出这一箭,就是因为他们认为缺了咱,队伍照样能打胜仗。
可是郭天叙遇害,打破了这种设想。
电视剧里演的血腥博弈让子薰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