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睡醒后没看到小燕,她自己起来穿好衣服就像在省城杜宅一样等着人来给她洗脸梳头,然后端来可口的饭菜。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于是她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拿了一把梳子自己梳了一下头发。
有精神病的人虽然思维混乱,但有时候比正常人有更强的保护意识,对周围环境非常敏感,她虽然记不清发病前的事,或者她的潜意识里刻意回避那些痛苦的回忆,可她并没有丧失记忆力。她今天清醒了这么一下,突然发现这不是在省城杜宅的屋子,她心里一紧张害怕,思想又混乱起来,突然觉得这里很危险,她的思绪就像一个个碎片,在脑子里飞快的旋转起来......
自己的女儿安吉拉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她开心的坐在汽车上笑着,她指着胸前的项链幸福的对她说:“妈妈,我最喜欢爸爸送给我的这条项链,爸爸看见了肯定高兴......”
当她看着女儿笑时,她看到的又是马小燕的脸,她很生气她没有带爸爸给他买的项链...然后又是石榴的脸,石榴拿着烧饼给她吃,她狠狠地咬了石榴一口...然后是杜爷叫她:“杜莎,别怕,这里没人伤害你。”老张的脸:“唉!可怜的女人,留下她吧,她到外面活不了。”
然后耳朵里响起吉田的声音:“珍妮!珍妮!你醒醒,我是詹姆斯,我是詹姆斯!”
然后脑子里又旋转出几个日本兵淫笑着扑向她的画面...杜爷血流满面的画面...他和同样头破血流的山花儿保护着她,好像阻止什么人欺负她......
她坐在凳子上开始恐慌,开始焦虑,这是哪里?他们把我抓来这里干什么?她开始愤怒,她要逃跑,她必须逃跑。
她又疯了......
她开门出去,听见什么地方几个女人尖着声音大喊大叫,这声音又把她带回当初在满院子荒草垃圾中几个日本兵糟蹋那几个女人时院子里响起的尖叫。
精神高度紧张的珍妮吓得在院子里四下乱走,她想藏起来,走到一个屋子前,看见厨师拿着一把刀从远处走来,惊慌的撒腿就跑,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看到大门开着便夺门而出……
清晨的大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做小吃的店主缩着脖子在冒着浓烟的火炉旁生火。街道两旁远没有省城繁华,甚至没有那么多黄包车,只有一辆上面放着一些破麻袋的破烂小平车在一个饭店门前静静地停放着。
珍妮觉得很冷,寂静的周围好像藏着无数要害她的眼睛,看见周围没有坏人在注视她,她机警的爬到那辆破烂小平车上躺下,用那些破麻袋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不多时,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次的玉米芯挺干燥的,多买一些回来。”
然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试试吧,用绳子勒紧一点也许能多拉一些。”
“噗!”几片麻袋又扔在平板车上压在珍妮肚子上,接着听到这男人吆嗬牲口的声音,再接着感到平车来回移动着,车把子前面突然向下一沉,一个男人坐在车前面喊了一声:“驾!”
小平车晃晃悠悠走了起来,珍妮听到牲口的蹄子呱嗒呱嗒走在大街上的声音,接着听见有人在说:“二楞,又去乡下买玉米芯去?”
“哎!每天就这营生,守着煤矿却烧着黑熏煤,和的煤泥每天灌火,没办法只能每天生火。”说完又是晃晃悠悠呱嗒呱嗒的往前走。
珍妮觉得躺在这里谁也看不见自己,很安全,她闭着眼睛任由驴车拉着她往前走,听见有人在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浅蓝长袍的女人?没看见?哦,看见了千万留住她,杜府有重谢。”
麻袋底下的珍妮惊恐地听着,她觉得坏人在找自己,他们要找到她伤害她,她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藏好。
小平车继续呱嗒呱嗒往前走,街上的人好像多了,不时地有人和赶车人说话。
“杜莎--杜莎--你在哪里?快出来---”
听见有人喊杜莎,珍妮吓得更不敢出声了,她紧张的一动不动,躺在车上晃晃悠悠往前走......
吉田、高彬和森田坐着火车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了沙吉浩特县火车站。吉田拒绝了高彬邀请他到大和医院的请求,领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直奔杜府。
高彬内心根本不愿意和吉田同行,更不愿意让他到医院,他忘不了小桃红临死前的表情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看见高彬舒了口气,森田望着吉田一郎远去的背影问了一句:“吉田大佐在这个地方中枪后,是你抢救的吧?”
高彬点点头:“是啊!他是死里逃生啊!”
“高彬君以前和大佐有过不愉快的接触吗?”森田问。
高彬愣了一下,不解的望着森田:“不,我很尊重大佐,森田君为什么这样问?”
森田叹口气说:“看起来他的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让我疑惑不解的是他在火车上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你,他死死盯着你足足一分钟没有眨眼,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时,他居然说‘对不起,我睡着了’,那样的回答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睡着了?可是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盯着你的又是谁呢?难道他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