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黄文道处事一向严谨,盐帮的事一直由他人负责打理,只有夜深人静时才去账房查看一番。
岳小天唯恐朱茵再次惹祸,给了她一个谨言慎行的眼神。
朱茵面不改色,反而盯着黄文道看他接下来有何反应。
之前听百里渊提起过,岳小天的姐夫黄文道滑得同污泥里的泥鳅似的,别小看他大腹便便,好吃懒做的样子。
若论狠劲无人可比。
黄家原是官宦子弟,到了黄文道这辈才弃政从商。他所经的商路可不只是通过买与卖,必要的时候也需要拿命去抢。
而且他抢的不是货,是地盘。
那可是真刀真枪真家伙,鲜血淋漓的大干一场。而且心情激荡时,偶尔还会玩玩火药,震他个地动山摇。
见朱茵不理他,岳小天稍微避嫌,隔了把椅子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以便阻止她说出更多盐帮的底细。
在他眼中,朱茵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把事往大了惹的主!这一点他又何尝不是。
过了好一会儿,朱茵才想起来回答:“只是听到江湖有传闻,他们说盐帮所贡选的盐巴白如雪粒,我平日喜欢下厨,想买些回去做菜而已。”
她给出的答案轻描淡写,顿让人觉得百里夫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既勤快又贤惠。
黄文道随即笑了说:“百里夫人可是贵客,买什么买,回头让天儿给百里府送去一车便是。”
朱茵笑着谢过黄老爷,低下头默默的饮茶。
此时的她只想找个机会赶快离开,自从见到岳小天那一刻起,她就心如火焚。
恨不得一剑挖出他的心来,看看那力拔山河的胸腔内,到底藏了颗黑心还是红心?
当时,他怎么会下那么狠的手,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岳小天不敢正视她,且佯装不认识她,跟两位位姐姐随意闲聊几句。
岳如霜同他讲,李小姐可是当今相国千金,一会儿等她来此坐客,一定表现的大方得体,别整日一副刁钻的小霸王模样。
“大姐不可,我只是来给二姐贺寿,可不是来黄府相亲的,再说……”他托着长腔,眼神飘向朱茵说:“能配得上弟弟我的……必须得是公主或者郡主!”
岳小天还同之前一样狂傲耿直,喜形于色。
朱茵厌恶的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在京都黄府,她必定用灵阙捆住他,问过小嫚和青山的事情后,痛快杀之。
“相国千金到……”家丁的声音由小至大,木栈道上黄色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相府小姐果然有排场,身后跟了大批带刀府卫,阵仗看上去如同公主御驾亲临。
她手拿团扇,娇滴滴的遮盖着半幅面容。
因着手中的扇子举得过高,挡住了眼睛,只能由下人搀扶着走路。
这倒真让朱茵长见识了,果然是高庭门楣里未出阁的小姐,能移步到黄府该是出过最远的门了吧!
岳如霜起身迎接着时,整桌子的人都站起来一起迎客。
唯独只有岳小天,白虎帮大少爷,他从来都是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还没开席就拿着酒壶一阵豪饮了。
岳如雪小声说:“臭小子,你要敢把今天的酒席搞砸了,看我不收拾你。”
她挽起袖子紧握拳头,继续警告岳小天,“你要得罪了相国,也就等于得罪了南帝,以后咱们白虎帮和盐帮一个也没有立足之地。”
她的声音很小,朱茵却听的真真的。
岳如霜牵着相国千金坐到弟弟岳小天身边。
黄文道吩咐身后的管家安排相国府卫去它处休息,并叮嘱好生招待。
长亭虽大,也碍不住相国府人多势众,小小木栈道眼看就要摇摇欲坠的样子。
相国千金坐下后有些腼腆,两手攥紧丝绢在指尖绕来绕去。
见众人都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向众人介绍说:“我姓李,单名黄鹂,岳公子可唤我乳名鹂儿。”
她莺莺燕语,嗲嗲的声音听来有些麻酥酥的。
黄鹏拿下扇子看了岳小天莞尔一笑,笑不露齿,紧接着提扇再次遮住面部。
岳小天皮笑肉不笑的问:“黄鹂,你名字不错,不过我比较好奇,您这样以扇遮面,一会儿怎么吃东西?”
少帮主戏言戏语,引得宴席边的侍女们笑出声来。
“成何体统!”黄文道微怒拍了桌子,轻声呵斥岳小天不得无理。
黄鹂将团扇递给身侧的侍女,继而抖搂了丝绢捂起嘴来。她还没开始说几句话,人已脸红到耳根处。
她缓慢的端起茶杯,用丝绢遮了杯子,小缀一口才说:“让诸位久等了!”
待她拂袖缓慢坐下,岳如霜才介绍起整桌人来。
相国府的千金果然是名门淑媛,每听到一句介绍,都要起身微微行礼,之后缓慢举杯,再缓慢放下。
特别是听到百里夫人在场时,依次让随身侍女递过胭脂、水粉、粉黛等,一应夸赞一番。
如此多的繁文缛节,直令整桌客人跟着不敢大喘气。
桌上的美味珍馐眼看凉了大半,岳小天那急性子简直憋坏了,如果不是黄文道强压着,他早站起来掀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