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道县,凛冽寒风吹拂,山上雪崖参差,冰柱倒悬,千秋积雪尽压邛崃。
正在山下勘探铜利的李严,令部下在山中搜寻铜料。
不多时,便找到了当年邓通开采铜矿的矿场。
这处铜矿,自东汉便被西南羌蛮占据。
如今重归汉家,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府君,刘升之回来了。”
话音方落。
李严锋利的眉毛微微一颤,落在脸上的冰雪也随着鼻尖冒出的热气融化。
他一抬头,万里罡风,皑皑瑞雪。
“当真回来了?可是大败而归?”
李严是慎重之人,对南中局势也颇为了解,越靠近越巂郡,就蛮夷越多。
他不愿带着东州兵轻军深入三十六部羌蛮之中,于是在当夜合兵击败高定元后,便收兵北上严道,来收取铜利。
却不料刘云大胆妄为,明知背后没有援军,却还是率鬼卒铁骑穷追三百里,渡过大渡河,杀穿灵关道。
到最后生擒十部蛮王,聚合三十六部蛮帅,盟约向汉之后,方才回兵北上。
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不过,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是。
刘云不仅没败,而且一战扬名。
“府君,刘升之没败,反而大胜而归!”
“此子生擒十王,重开灵关道。”
“所有羌蛮,皆呼他为……”
那小吏欲言又止。
李严心里动了怒。
“皆呼他为什么?”
那小吏微微抬头,面色尴尬:“皆呼他为……天将军。”
全场肃穆。
鸦雀无声。
在场东州兵无不哑然失色。
哐啷,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东州兵闹出了声响。
李严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
“却不料一场硬仗下来,便宜都被他刘云捡了去。”
“我还当蛮夷定会重新举兵反抗,这才收兵。”
“刘升之这小子运气是真好啊……”
几个佐吏纷纷垂首叹息,面上颇有抑郁之色。
千秋功业,名垂竹帛的机会,明明近在眼前。
可他们偏偏错失了。
“刘升之抛下辎重,只带轻骑南下,一路势如破竹。”
“三十六部蛮帅还没回到部落,便被一网打尽。”
“嗨呀,他手上也就几百西凉骑兵,就敢去追击三万多溃兵,胆子可真大!”
“这等深入敌后,连续驰逐,只怕唯有霍去病可与之并论了。”
一派叹息声传来。
或是懊悔李严没有南下追击。
或是赞叹刘云胆略高超。
李严脸上阴晴不定,听到这等消息,心情更差了。
“都别说了。”
东州兵们不敢窃窃私语,只得盘查完此地铜矿过后,便安排守兵在此驻扎。
未几,门外哨骑来报。
“府君,大事不好了!”
“邛崃山南,突然出现了数万蛮兵!”
数万蛮兵?
“哪来的蛮兵!”
李严心头大震。
“刘升之不是把高定元杀败了吗?”
“难道蛮军还有主帅?”
战局紧急。
李严没时间思考,即刻带着东州兵来到铜山外列阵应敌。
萧萧北风呼啸过。
参差雪花落人间。
一派冰天雪地之下。
茫茫间,忽然天地震动。
李严眯住双眼,向远方山岭望去。
只见白浪翻腾,雪峰峥嵘。
两座高山之下,山道间。
蛮夷骑兵开道。
数万蛮兵的身影亦在雪中出现。
左右陈列,队伍严整。
“来了!”
东州兵全军震恐。
密密麻麻的蛮军,大小三十六部,各有旌旗图腾。
军队绵延山外,不可计数。
“这兵马足有数万之多啊。”
李严深感疲敝,眸中露出一抹警觉之色。
东州兵冒着天寒地冻,远道而来,如今突然遭到蛮军袭击,若是在此交锋,以寡击众,未必有胜算。
就是不知,这群蛮兵意欲何为了。
部下纷纷谏言道:“府君,蛮兵势大,若不然,咱们先走为上。”
李严牙根紧咬,顿觉天地冰寒,东州兵已经战过一场,不宜在此持久作战。
“传我令,撤……”
撤军二字还未说完。
须臾之间。
却只见蛮兵之中鼓声吹响,金锣敲响。
六天故鬼的大旗在空中挥舞。
一排西凉铁骑踏雪而来。
“李将军莫慌……我等是讨魏中郎将部下!”
庞德疾驰来报。
李严见到庞德到来,更是震恐。
“你等怎么跟蛮夷混在一起了。”
“难不成刘升之被蛮军俘获了?”
庞德摇头道。
“非也。”
“升之已降服三十六部蛮帅。”
“我等在灵关道约为盟好,蛮帅愿让出山林铜铁,前往成都,归附刘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