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言及魏国诸事。
辛宪英对此颇有了解,一一释疑。
每念徐州之事。
刘云便目光低垂,饶是他刻苦修心多年。
回忆起徐州的日子,仍是让他心中难平。
辛宪英没经历过战火,自是不知百姓疾苦。
她见刘云气息沉重,眸光也渐渐软了下来。
“恩公,为何这般痛恨曹贼。”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到也没有。
刘云直言道。
“辛姑娘,可曾听闻三屠徐州?”
“不曾……”
是的,曹操乃是操控舆论的好手。
邺下文人团,就用来洗刷自己罪名的工具。
天下人只看到曹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乱世之中被屠杀虐流的底层百姓,有几人会低头去看?
代入曹操的诗文,代入魏国的帙卷。
所有人都只看得见,曹操纵横沙场的豪气。
但那奸雄之姿下的累累白骨,可有人收?
“建安三年,曹操攻吕布,十月屠徐州,刘氏乡尽遭屠戮。”
“建安五年,衣带诏事发,泰山贼昌豨响应刘使君起兵,曹操攻徐州,再屠彭城。”
“建安六年,昌豨再度叛曹,曹军屠东海。”
“建安七年,曹操征冀州,调集徐州民夫服徭役,我父在运粮途中活活累死。”
“建安八年,我母亲被曹军掳走,我亦被拐卖南阳。”
……
记忆每翻一页,就如同刀子一般,割裂他的心口。
寂静的屋舍内,沉重的呼吸声,令辛宪英心中悸动。
“我好不容易杀死那豪强,跟随恩师学医。”
“结果,建安十三年,曹军南征荆州……”
“我去汉阳,建安十六年,曹操又屠凉州……”
……
“我在中原这么多年,目睹曹操屠戮,最是清楚。”
“年少时,我手无寸铁,朝不保夕,只能避开曹魏屠刀,随着流民奔走。”
“现在,气力已足。”
“大军北伐,收复中原之际,我要亲手杀了曹贼,亲手为徐州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刘云苍凉的眼中,过往落幕,如尘埃。
只一瞬,这一抹情绪便悄然融入锅炉升起的腾腾白雾之中。
经历过太多风浪的人,喜怒收束自如。
辛宪英看着刚才还在揪心的刘云,恢复如常。
她心中亦是百般纠葛。
换了情绪,不代表刘云心里的恨就能消除。
反倒是证明了,他的纯良。
他是人,会痛苦,也会暗自伤心。
可是,他从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强加到别人头上。
只是简短的回答过后,他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清冷的表情。
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恩公。”
辛宪英喉咙哽咽,她举起羽杯,欠身道。
“姎我失言了。”
“与辛姑娘无关。”
刘云举杯回应。
“此番汉川之战,敌我实力太过悬殊。”
“否则,我定要曹贼殒命汉川。”
张琪瑛耷拉着小脑袋,眼眶湿润。
“师兄,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下一次,你一定能亲手为父母报仇。”
刘云揉了揉师妹的脑袋,宽慰道。
“师妹所言正是。”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待蜀中安定,我定要出兵北伐,让曹家血债血偿!”
辛宪英亦是点头。
这一次,曹操拿军中妇人、羸兵铺路,亦是将曹操的真面目彻底暴露出来。
若说先前,大魏的士族子弟还曾被曹操蒙蔽。
今日,她是彻底看穿了曹操的本性。
“愿恩公,能了此心愿。”
“姎我,为恩公寿!”
张琪瑛亦是端起羽杯,盈盈笑道。
“为,师兄寿!”
刘云心中苦楚,能得理解。
他亦是放松不少。
“这些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云,亦是感念师君、师妹照顾之恩。”
羽杯之中的浊酒荡漾。
话音方落。
辛宪英却是看向刘云,眸光柔和,眼波粘腻。
“恩公放心,汉川一战,恩公扬名天下,今后自是不会再孤身一人。”
简单的话语落下。
张琪瑛只觉耳朵发痒,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看着这個硕果丰腴的姊姊,张琪瑛满眼狐疑。
她留在汉川,真的只是为了谢恩?
怕不是贪图师兄的美色!
不行,莪得替师兄多看着点。
漂亮的女人,心思都很深……
……
雍州、长安。
染炉上,肉羹陈列。
曹操自从听了杨修所谓的‘鸡累’之语后,日日乏味。
也不传唤侍女,只裹在被褥中,看着孙子兵法,久久沉思。
“魏公……杨修回来了。”
曹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