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阳平关。
寒风吹入料峭山林,阴风呼啸。
黑夜漫长而无光。
魏公的大帐里,寂寥无声。
刘晔在帐外守候,丝毫不敢打扰。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压在心头。
猫头鹰在枝头啼叫,鬼魅一般的鹰隼,盯紧了魏公的军帐。
“咕咕,咕咕。”
一支箭矢射来。
翅膀拍打,鸟雀四散。
这是许褚第一次失手,他心慌了。
“仲康、公明,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刘晔见徐晃两手空空,眉头紧皱起来。
“莫非……”
徐晃摇了摇头,他半边铠甲上都是鲜血。
“这小子,真是走运啊。”
“刘备的骑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沔阳。”
许褚也是恼火万分。
“俺哪知道。”
“刘备不是一直在走马岭吗?”
刘晔听闻此言,已经猜出了大概。
“走马岭的军队定是疑兵!”
“不妙啊,若是让刘备主力进入沔南,我军可就陷入敌军包围了。”
“此事,得马上传禀魏公。”
问题来了。
谁去呢……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在这个点儿,魏公早已熟睡。
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禀报也不行。
禀报了,也难保是个什么下场。
万一,魏公真就借着睡意,来一出梦中杀人……
“嘶,子扬,还是你去吧。”
“这……”
刘晔素来是八面玲珑,岂会在这個时候自触霉头。
“还是虎侯去吧。”
“魏公最信赖你。”
许褚也没多想。
“你们怕,俺去就是。”
通!通!通!
沉重的脚步声在殿外传来。
满头华发的曹操斜睡在卧榻之上,单手撑着脑袋。
年纪大了,他睡得很不踏实。
却又不能不睡。
年华流逝,岁月蹉跎。
昔日在沧海碣石旁,吞吐日月的奸雄也不得不服老。
“是虎侯,回来了。”
许褚跪坐在榻上,惭愧道。
“魏公,末将无能……”
“别说了。”
“校事府已经知会过了。”
苍老的魏公缓缓起身,他浑浊的眼中满是不甘。
“刘备来了……”
“孤,知道他来了!”
“隔着一条汉水,孤都能闻得到他身上草履味儿,还有那涿郡屠夫身上的猪肉味。”
“养虎为患,当初在许昌,孤就该杀了他。”
曹操收敛怒意,他尽量保持平和,不去动怒。
他比刘备要大六岁,还不想死在刘备的前头。
“公明、子扬,也进来吧。”
二人闻声而来,步步小心。
“末将无能,有负魏公期许。”
曹操令刘晔温煮茶汤。
刘晔处处谨慎,慢慢将茶叶放入茶釜,用盐巴和姜调味。
碳火煮沸,不多时便传来茶香。
曹操沉默良久。
方才抬头看了一眼徐晃。
“致命的陷阱,绝佳的死地。”
“刘升之能想到的一切退路,都被断绝了。”
“他如何能胜?”
徐晃苦恼道。
“这刘升之十分难缠,武艺非凡,计略过人。”
“而且,运气也出奇的好。”
“我到现在也搞不懂,他如何算得这么准。”
“在哪交战,在哪等候援兵,什么时候援军会到来。仿佛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尽管我军已经全力厮杀,可是还是差了一招。”
没错,表面上就只差一招。
实际上……差很多招。
太多细节,徐晃是看不到的。
他不服气,主要是刘云一直避开他和许褚,杀了一路全是年轻的小将。
对,只要没把他徐晃杀了,他心里就是不服。
刘晔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一道诱敌深入,轻骑驱逐的计策,乃是魏公的幕僚河内司马懿所献。
侍中辛毗和刘晔都认为万无一失。
甚至在魏军出发前,司马懿还献计。
让郭淮将沔南渡的渡口都拆了,保证刘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怎么还是被他跑了出去。
按理说,不应该会出什么岔子啊。
刘晔瞥了一眼徐晃,心道是。
他当真只是运气好吗?
张郃败了,你可以说他运气好。
夏侯渊败了,你可以说他侥幸。
如今,五营骁骑都派出去了,还没能击败他,他当真另有天幸?
“只怕,不是运气好吧。”
帐外传来豺狼般的声音。
曹操闻言,开口道。
“进来吧。”
一位身穿黑衣,头戴进贤冠的谋士缓步而来。
此人蜂目豺声,颈脖狭长,虽然年岁未高,额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