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从戌时等候到子时初,张刺史的管家才带着那女娘回来,连带着的还有下午在街上被强行画押的卖身契。
杭舒章接过卖身契,折好放入袖袋。
女娘脸上鼻青脸肿的,身上衣衫被扯得稀碎,衣衫不整的,肩膀,膝盖裸露在外。
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紫青一片。
杭舒章找张刺史借了一套下人的衣衫抛给卖身的女娘。
女娘见到杭舒章的那一刻,双眼放出一道光,跪着爬行上前抱着杭舒章的小腿哭道:“公子。”
张刺史原本还有疑惑,见到被救回来的女娘如此姿态后,再无疑虑。
杭舒章从怀里掏了一个布袋递给张刺史,“有劳张大人,些许心意,请手下兄弟们喝喝茶。”
张刺史挥手,管家上前接了。
“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
一群人客套了好一会,杭舒章才带着人告辞。
半夜把人丢半路也不好,一行人带着那女娘回了客栈。
苏韵香等候了许久才见到杭舒章把人带回来。
连忙上前询问杭舒章,“夫君可有受伤?”
“我无事,韵香带她去上药。”杭舒章现下是男子装扮,该避嫌就避嫌。
苏韵香上前拉着那女娘,让小二送了热水上楼给她梳洗后上药。
杭舒章晚食没吃,在刺史府喝了一肚子茶水。
让小二去下一碗面条来。
庞敬和姜放作息规律,今夜已然过了睡觉时辰,到了客栈后自行去睡了。
魏丁来和许执是欢场常客,这个点正精神,见到杭舒章点面条后,招手也要了一碗。
魏丁来盯着杭舒章问道:“二郎,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瞧上那个女娘了?”
“没有的事,丁来莫胡言。”
“那你何以这般急吼吼的夜访刺史府?”
许执在旁边帮腔道:“我瞧那女娘有几分姿色,比起苏小姐,却是差远了了。
二郎何以非要救她不可?你若说不是起了色心,打死我也不信。”
“我脑子有病,行了吧。”杭舒章气闷不已。
为了哄韵香释怀,自己莫名背上了好色之名。
杭舒章吃完面条等了小半个时辰,苏韵香才带着那女娘下楼。
苏韵香眼眶红红的,显然方才哭了一场。
杭舒章付了银钱让小二再开一间房,带着那女娘去休息。
自己拉着苏韵香回房,关好门窗之后,杭舒章才问苏韵香,“韵香怎的哭了?”
苏韵香一下扑在杭舒章怀里,“絮娘,那女娘太可怜了。”
杭舒章怀抱着美人,美人想的却是其他女娘,为着其他女娘伤心难过。
杭舒章心头既酸涩又心疼苏韵香,温声安抚道:“已然救出来了,韵香不必忧心了。”
苏韵香靠在杭舒章胸前,低声说道:“絮娘,谢谢你。”
杭舒章觉得折腾了这大半夜的,听着这一句谢谢,值了。
“可有什么好处?一句谢谢我可是不依的。”
苏韵香难过的心情被杭舒章这讨息的言语驱散了。
“此前不是已然付过了嘛?”
杭舒章把苏韵香眼角的泪珠拭去,而后推开苏韵香,疲惫说道:“好了,不闹你了,早些洗漱歇了吧,明日还要赶路。”
苏韵香伺候着杭舒章洗脸擦手,洗脚,殷勤得不得了。
看着苏韵香殷勤的伺候自己,杭舒章觉得,好似懂了史书上那些为博红颜一笑而做下荒唐事的君王是个什么心态了。
此次夜访刺史府,花去百两银不算,还欠下张刺史一个人情。
说不得下回再来永国时,自己得去请礼宁帮忙还这个人情。
而后又得欠下礼宁人情。
次日。
杭舒章携苏韵香下楼之时,卖身的女娘候在楼梯拐角处。
见到杭舒章和苏韵香两人下来之后,立即朝两人行礼道谢。
“丽娘谢过公子救命大恩,丽娘甘愿追随公子,为奴为婢皆可。”
杭舒章淡淡的看了一眼丽娘就收回了视线,朝苏韵香使了个眼色。
苏韵香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布袋,走上前递给丽娘。
“这里头有十两银并你的卖身契,银钱你拿去安葬你父罢,此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
丽娘摇着头拒绝了苏韵香的钱袋,“丽娘这条贱命是公子救的,如若不报答,让丽娘如何安心?”
“令尊亡魂未远,总不好让他曝尸于野罢?再者令尊必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为奴为婢。”苏韵香听着丽娘纠缠,声音冷了几分。
丽娘眼光看向杭舒章,语气哀柔道:“烦请公子等等丽娘,等丽娘安葬了先父后,丽娘再追随公子左右可好?”
苏韵香听得心头火冒三丈,合着我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啊!!!
“你既身有重孝,还是好好的为令尊守孝罢。”苏韵香口气冷得能把人冻死。
丽娘再要说什么,可苏韵香已然抬出不孝的大帽子,心知再反驳就毁了先前拼命造就的孝女形象。
悻悻的接过钱袋,朝着杭舒章屈膝行礼道:“丽娘谢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