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不想去。”
沈明铃正伤心命运多舛,哪有闲心思吃午饭,她用手帕又躲着揩两滴泪。
虞晚将搓洗干净的手帕抖了抖,一抖正好溅沈明铃脸上,“不去也要去,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哎呀,嫂子。”
沈明铃被冷不丁抖了一脸水,慌忙转到另一个方向揩脸,“我肚子不饿,就在招待所等你。”
“少磨蹭,你在我这没有信用度可言,趁现在还没到下午一点,国营饭店应该还有饭菜,什么想不开的事都要吃饱了再想。”
虞晚找人累了一天一夜,说话肯定没好脸色,而且坐硬卧十小时没睡觉,现在是腰也酸背也痛。
还饿着肚皮劝半天,要不是一根藤上的瓜,怕沈明铃害了沈家,连累她跟虫虫没了着落,她才不会跑到穷乡沟里追小姑子。
也是沈明铃蠢人有运气,能投个好胎,命也自然不差,居然让她寻到办法跑回北边。
看到沈明铃还在哭,她又心烦催促:“快点,我饿了,别在那哭哭啼啼抹猫尿,看着就让人烦。”
“噢。”
沈明铃拗不过嫂子,有些怵她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翻脸脾气,草草洗过一把脸醒神,像个委屈小媳妇一样跟着去了国营饭店。
茂名靠海吃海,饭店菜式也是海鲜居多。
虞晚点了一碗鱼丸汤,并没要主食,沈明铃身上没几张票据,也只点了一份蒸海鱼。
蒸鱼和鱼丸汤很快端上桌,沈明铃吃几口就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戳来点去。
虞晚翻了个白眼,“你没胃口就少吃点,别把鱼肉翻来覆去捻碎了。”
“噢。”
沈明铃有些心不在焉,放下筷子,整个人都有些呆愣,这时,一直要落未落的雨,忽然从天上噼里啪啦砸下来。
雨势大还下得急,泥土腥气扑进饭店门槛,拦住了没带伞的虞晚和沈明铃。
“烦死了。”
虞晚暗骂一句,不高兴地踢了一下桌脚,等了一会儿,又听沈明铃说,“嫂子,我想去上趟厕所。”
“憋着。”
“憋不住,我好像是……”
虞晚斜她一眼,实在不想和沈明铃多相处一分一秒,她神色不耐道:“行了行了,我跟你一块儿去。”
淋雨去巷子里上公共厕所,虞晚怕沈明铃出幺蛾子,捂着鼻子守在厕所外。
下雨天厕所会犯臭味,被熏得恶心干呕,也不能走太远,还要时不时地朝刷白墙里喊一声,“好了没?好了赶紧出来。”
“马上。”
听得到声音,虞晚又往树下躲了些,雨越下越大,迂回小巷里除了雨声再没别的响动。
忽然一串脚步声从巷外逼近,紧接着又响起一年轻女人说话声。
“阿岩,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很快出来。”
虞晚站在龙眼树下避雨,瞟了眼说话方向,只见拐角处跑来一名女同志,猜她就是刚才说话的人。
沈明铃来了例假,弄起来有些费事,等后进厕所的人出来,她还在里面。
“好了没啊?”
“来了。”
虞晚看到沈明铃出来,鬼使神差地去看拐角处和她同样在等的人。
上完厕所的女人对那个男人说,“阿岩,走吧。”
男人撑着把大黑伞,背对虞晚这边,唯一能瞧清的是他背了个斜挎包,包上印着茂名901水泥厂,手里还提着一包油纸包,应该是买了什么糕点。
“嫂子,雨这么大,明早再去买车票成吗?”
沈明铃淋雨小跑到树下,拉过虞晚要往招待所走,招待所跟前面一男一女是同一个方向。
不过才迈开两步,虞晚反手扯住小姑子,“不行,现在就去买票。”
“嫂子,这会还下雨呢…”
“下刀都得去。”
“那先去买把伞。”
巷子里多了两人说话,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并没回头,快走出巷口时,黑伞下的男人露出半张侧脸。
隔着雨帘,虞晚觉得那人侧影眼熟,想要细看,人家已经走出巷口。
“嫂子,快走吧,先买伞后去买票。”
虞晚被拉着往供销社走, 快走到巷口赶上那道身影,那两人又骑上自行车从她们面前经过。
雨下得实在太大,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明明只隔着几步远,却始终看不真切,唯一听到坐后座的女同志喊着跟骑车男人说,“阿岩,那人一直发高烧,真不用送医院?”
……
“快走快走,鞋底都湿了。”
沈明铃拉着虞晚往供销社跑,买了雨伞,两人又去火车站买车票。
短暂在茂名停留一天,虞晚总觉得雨中遇到的那个人很熟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记挂虫虫一人在香江,她也没时间刨根问底。
再返回穗城,姑嫂俩当天中午就凭回乡介绍信返回香江。
离家三天,回到利别道公寓,虞晚才进家门,就听到阿斌陪虫虫的玩闹嬉笑声,可等虫虫看到妈妈的一瞬间,刚还笑着的眼睛立马掉起金豆子。
“呜呜…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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