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大年三十,刘萍都是跟着丈夫乔林业去枣儿胡同吃团年饭。
今年却不同。
因为去年五月乔珍妍的意外身亡,乔刘两家如今已经不再往来,夫妻俩也只能各回一边。
年夜饭是在晚上,下午需要忙活的事情多。
中午,乔珍珍在姥姥家吃过饺子,趁亲妈跟舅妈和表嫂在厨房忙活,她找到机会寻到刘老太跟前,小声道:“姥姥,我有话跟您说。”
刘老头在里屋眯着眼打盹儿,乔珍珍怕被姥爷听见,说话前还特意把里面房门关上,又把正屋两扇门关严实。
刘老太看着脚下炭火盆,半天才慢悠悠道:“把窗户开些,当心闷闭气。”
“吱呀——”
乔珍珍听话把窗户开了两指宽,拿木竿顶着,又快步走到刘老太旁边坐下,满脸堆笑说,“姥姥,您帮帮我成吗?”
“帮?帮你什么?”
刘老太半眯着眼,连一个眼缝都没分到乔珍珍身上,“我一杂院老太太可没本事帮你乔干事。”
一句乔干事,喊得乔珍珍心里得意,“姥姥,您说的什么话?您是家里最有眼见的长辈,前头讨厌鬼就是得了您的帮忙,才在沈家站稳脚跟。”
“您可不能只偏心她,半点也不肯帮我。”
昨天傍晚回到家,听她妈说讨厌鬼跟姐夫去看望过姥姥。
这会儿杀的鸡鸭都是沈家送的礼。
讨厌鬼自己过得好,却不肯分半点好处给她,亏她以前还那么照顾她。
还是老话说得对,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乔珍珍心里正嘀咕,刘老太忽然开口,“有的人天生命贱,有的人生来就是富贵命,你不要总跟人家比,要比之前得先照镜子,你乔珍珍是有哪点拿得出手?”
刘老太从前只觉得乔珍珍靠不住,人也蠢,经过这两年的事,深知她不是蠢人办蠢事,就是没有菩萨手段只有罗刹心肠。
偏偏还配了个不安本分的猪脑子。
听出姥姥的责怪,乔珍珍立马做小伏低说软话。
“好姥姥,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您怎么还揪着不放?
我都说过了,那件事只是意外,谁都不想看到堂姐意外横死,再说了,火车站的确人多,我今年回来过年,上火车的时候也踩滑摔了一跤。”
说着掀开厚棉裤给刘老太看膝盖上的淤青。
乔珍珍膝盖上的确有两块淤青,一块大一块小,瞧着磕得不轻。
可惜刘老太压根儿没看,仍旧眯着眼睛养精神,一双枯手伸在炭火盆边翻来覆去烤着没说话。
“姥姥,您帮帮我吧,等我有了出息一定会做家里靠山,到时候您也能颐养天年。”
乔珍珍又换了一套,起身蹲到老太太腿边继续央求,“好姥姥,您倒是说句话啊?”
“您能让小虞嫁进沈家,怎么不能帮我一把?等我嫁进去,一定帮舅舅表哥换一个更好岗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大年三十还要轮岗值班。”
“姥姥……”
“你说什么?”
刘老太猛然睁开眼,眼神凌厉看着她,“嫁进去?嫁给谁?”
冷不丁被打断,乔珍珍也愣了一瞬,怕老太太声音太大吵着人,她瞟了眼窗户,又仔细听了下里屋动静。
好在没人来正屋。
“姥姥,你小点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要嫁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问你要嫁谁?想要嫁进谁家?”
“沈家。”她小声道。
“沈家的谁!”
刘老太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尿桶溺死乔珍珍。
“沈明……”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扇在乔珍珍脸上,她脸都没捂,知道说出来会挨打,干脆利落说清楚,“是沈明扬。”
“啪——”
又是一耳光。
“我让你痴心妄想。”两记耳朵,力道重得直接留下两个巴掌印,刘老太抽得没收半分力气,心里恨都恨死这个外孙女。
“乔珍珍,你想嫁给沈明扬,别说我不同意,沈家人也不会同意,包括你妈都不敢同意。”
“你要想使又或者敢使下三滥手段赖着人家娶你,我第一个写举报信送到西宁市总文工团,说你耍女流氓。”
乔珍珍缓缓站起身,根本不怕老太太的威胁,“姥姥,我知道您不会同意也不会支持,但我还是要说,我跟明扬早就说好先回家告诉父母,年后回部队打恋爱报告。”
“不管您怎么看我,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也有为自己找好丈夫的自由。”
刘老太冷眼看着乔珍珍,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人,可一时又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她觉得自己老了,老得都开始遗忘。
“您现在不同意,五年八年十年后,难不成您还能不同意?”
“沈家不止有沈明礼,还有沈明扬,我嫁给沈明扬对全家人都有好处,您为什么不支持我?不就是怕被人议论说嘴?”
“可您不是一直教育我,目光要放长远吗?忍眼下一时议论,等过几年,您看胡同里还有谁敢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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