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被黑色轿车拖拽出黑影,一半天入夜,一半天正亮。
到家后,虞晚先回房间洗澡,冲掉身上沾带的消毒水味,等收拾清爽换了身棉麻家居服出来,许姐已经煮好今天晚餐。
“太太,要现在开饭吗?”
沙发上歪靠着的虞晚,正揉眉心想一些事。
她轻应一声,不等许姐走进厨房,又叫住她,“许姐,你知道香江哪里有比较好的中医吗?最好是擅长针灸方面。”
“噢,这个我知道。”
从阳台进来的霞姐,抱着几样折叠好的轻薄衣裙,她接过话头,“水埗那边有家吴氏跌打药馆,它家的吴中医擅长针灸正骨,太太要是想帮先生治腿,可以去试试。”
许姐被抢话,想了下也说了两家中医馆,“简家药馆的两位老医师也是杏林圣手,沈先生伤在腿上,还是该多问几家医师才好。”
问中医针灸是该问,不单是为了沈明礼的腿,虞晚也想借找针灸医师,多了解香江社会风气。
她不是地道香江人,人生地不熟,要在肚子大起来之前,把该了解的事做到心里有数。
晚饭是三菜一汤,有鱼有青菜,兼具南北两地特色。
相比医院的西式餐点,精致可口不少。
沈明礼简单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郭家安排的针灸师傅带着一名弟子,来了玛丽医院的特殊病房。
“沈先生。”
病房内的男护工正帮沈明礼按揉小腿和脚底穴位,看到被护士带过来的两人,不免多看了两眼。
两人都是旧式蓝衫打扮,老得年纪一大把,花白头发,白胡子,脸上却光生得很,皱纹都没看见有几条,年轻些的那位也不算年轻,三十岁左右,看长相应该是老中医的徒弟,不是父子。
“老医师,你坐。”
沈明礼朝沙发那边示意,老中医却没坐,说话很是直来直往,“沈先生的病情不能久拖,还是先看你的腰伤。”
老中医来之前,已经看过沈先生的医疗档案,也知道他什么时候受的什么伤。
经过一番详细的问诊检查,心中很快拿定对应疗法。
“急病需猛攻,沈先生的症状不易慢火慢攻,越慢越堵,越堵越木。
堵的时间过长,会让有些经脉淤结坏死,坏了一处,全身经脉难通,久而久之也就好不了了。”
“阿忠,把我带来的东西取出来。”
沈明礼没那么容易信任老中医,可现在已经没了退路,不治没有半点希望,能治就还有那么一两分。
抱着微弱希望,总要先去试一试。
阿忠放下两个极大极重的看诊药箱,从中取出一个小瓦瓮,瓦瓮很小,不足巴掌大,瓮身漆黑,上面有几个气孔洞眼。
里头隐约能听到有些窸窣声响。
他往几桌上摆出各式工具,老中医在一旁细细交代护工,“一会儿你去把病房里的灯熄灭,我拿一枚避光药丸给沈先生吃,吃过后,你立马帮他把身上衣物全部脱掉。”
说完护工要做的事,老中医又对沈先生说,“瓦瓮里的痛虫会分别咬你的腰部和双腿,咬过后,你会全身刺痛无比,要记住,千万别去挠,别去碰,忍上十几分钟,我就能找出你真正有阻瘫症状的位置。”
避光药只能在夜里吃,吃过后全身皮肤经月光一照,再配上瓦瓮的剧毒蜈蚣,没有病状的肢体皮肤上会很快出现红疹红斑。
没出红疹红斑的位置,就是经脉不通,神经堵塞的位置。
以痛以毒治病,是老中医的祖传手艺,他不是第一次用这招,治疗起病人也算是得心应手。
沈明礼吃下黑臭药丸后,没几分钟感觉喉咙如火烧。
那种火烧感,从喉咙下移到肠胃,再渗进五脏六腑,传到四肢各处。
四肢?
意识到双腿有火烧焦灼感,沈明礼心中多添两分希望,也不怕这点火烧感,为着这点惊奇变化,双腿、腰部被毒虫咬过也不觉得有多痛。
痛总比没有感觉,只剩麻木的好。
十几分钟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递进递增的疼痛,激得沈明礼大汗淋漓,汗湿身下病床的白色床单。
老中医小心扣好瓦瓮,对男护工说,“开灯。”
电灯照亮病房,床上的男人此时已经面目全非,爬满红斑红疹的脸,五官已经辨认不清,从脸往下,凡是眼睛能看到地方,全是红斑红疹,男护工吓得不清,怀疑老中医医术不行。
“你的药是不是有问题,沈先生怎么会过敏这么严重?”
说着要去按床头铃,被老中医徒弟拦住,“不懂别乱说,不是过敏。”
“当我眼睛瞎啊?不是过敏是什么?”男护工一把推开他,还要去摁床头呼救铃,却被老中医叫住,“别耽误我治病救人,要是沈先生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有麻烦的人是你。”
沈明礼痛得额角青筋直冒,泻出一丝气力说,“…再等等。”
有了沈先生的话,男护工只能守在一边,紧盯老中医和他徒弟。
又过三五分钟,情况急转直变,起满红斑红症的皮肤,迅速消退下去,没消退的地方,就是老中医要找的阻淤处。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