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过了大暑,气温是见天儿的拔高。
星期六这天,更是热得不得了。
广播里播报,气温是今夏最高。
刘萍不想让女儿遭罪,也不让下厨做饭,母女四人除了早饭是在家里吃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隆兴裕饭店买现成的。
虽说家里男人一个被关派出所,一个被关单位禁闭调查。
但工资还在照常发放。
对于吃喝上面,刘萍也毫不吝啬,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要活得体体面面,三个含苞待放的女儿就是她的底气。
至于现在瞧她家热闹的人,都给她等着。
今天的星期六其实跟以往度过的星期六一样。
只是因为被某个人赋予了承诺。
这就让虞晚不受控制的心生期待,要问她为什么期待,她也答不上来,但肯定不是喜欢沈明礼,急切想嫁给他的谬因。
抱着沈明礼什么时候会来,怎么来的困惑,虞晚从上午等到下午,从午后等到傍晚,最后直到夜里上床睡觉。
那个说好要来的人也没出现,
虞晚有些后悔,早知道沈明礼不来,下午就该跟乔珍珍、乔珍美去照相馆照一寸照。
“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抱着这个感慨,虞晚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
夜深后,天上坠着七八颗星,热意也被凉风吹散。
病床上的沈明礼恰好被吹进屋的凉风惊醒。
“醒了?”
说话人是沈明礼的大姐沈明娟。
她放下手中的书,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姐弟俩长得并不相像,沈明礼像父,沈明娟像母。
沈明礼愣了一瞬,断掉的记忆才续接上,想着还有紧要事,立马撑着胳膊要起来,沈明娟见了赶忙去扶他,“你可别乱动,背上全是伤,要把伤口折腾开,吃苦头的还是你。”
不提还好,一提沈明礼就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可他顾不上身上的伤,急道:“现在几点了?”
“凌晨一点。”
“星期几的凌晨?”
“星期天。”
一听过了约定时间,沈明礼拔掉手背输液管,强撑着下床,沈明娟拦不住,又怕拉扯着碰到他伤口,随即脸色难看的训斥。
“有什么要紧事,非得现在走?你还想不想好了?”
“爸才抽了你一顿皮鞭子,难不成还想再挨一顿不成?”
沈明礼不跟她争辩,光是穿衣服就疼得他出了满头汗,他爸是下死手收拾他,这会还留了个帮凶守着他。
沈明娟见他不吭声,只得自己把事情戳破,“那乔家丫头,你就别惦记了,爸的态度,还有爷爷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瞧见。”
“妈因为你的事,还跟咱爸吵了一架,这会家里为了你的事是彻底乱翻天了。”
沈明礼眉毛拧作一团,疼得倒抽气还要听沈明娟啰里八嗦。
他急着换病号裤,让他姐转过脸去,沈明娟不肯,见沈明礼就要这么出去,又泄气般的白了他一眼。
她背过身,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明礼,你就听姐一回,你跟乔家那丫头真的不合适,你非要娶她进门,就是害了人家小姑娘。”
这话,沈明娟其实是没立场说的,可她走过同样的一条路,作为过来人,她希望弟弟不要重蹈覆辙。
“婚姻不仅仅是靠两个人的感情,更多的是家庭条件的匹配,她出身条件太寻常,嫁进我们家,注定会矮人一头,受人冷眼。
生活会磨平一切,等感情归于平淡的那一天,你一定会后悔,后悔娶了一个处处让你被奚落的妻子,一个初中毕业的渔村姑娘,一个时时刻刻需要擦屁股的岳家。”
沈明礼本不打算跟沈明娟争辩,可她笃定的口气,还有看不起的鄙夷,都让他难以忍受。
他神情略显憔悴,嘴唇干裂起皮,可眉眼间都是寒芒,“沈明娟,我不是你,我也不像你,你跟沈政委才是当之无愧的亲父女。”
“你跟他总有许许多多的借口,把自己的欲壑难填全推到别人身上。
他嫉妒我,发了疯地嫉妒自己的亲儿子,因为我敢为了喜欢的人去抗争,而他不敢。”
“他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就接受了爷爷的安排娶妻生子。”
“他既舍不下权利,又害怕遭人耻笑,可我是他的儿子,我怎么可以不像他?所以他一鞭鞭下死命的抽打我,妄想让我屈服他,又想证明他才是明智且正确的。”
“闭嘴!”
沈明娟心中掀起巨浪,巨浪快要拍翻名为父亲的船,她不允许任何人的诋毁,指着沈明礼怒道:“谁允许你这么说话的?你凭什么这么说咱爸?”
沈明礼轻笑着扯下另一张遮羞布,“你沈明娟也嫉妒我,嫉妒我是男人,可以享受沈家唾手可得的一切,而你是女人,得不到沈家的栽培。
所以你寄希望于情爱于丈夫,可张国斌就是个普通人,你在感情淡去后开始憎恶他的无能,又痛恨自己当初的选择。”
“你规劝着我,看似是为我好,实际上是想让我跟你一样,跟沈政委一样,这样你们就能自己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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