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乔珍美的事,忽然提起自家儿子,话锋转得过快。
刘菊还没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九月初生的,生泥鳅的时候可把我折腾惨了,痛了整整两天两夜。”
刘老太眼神倏亮,难得说话和软了些:“大丫头,今天你先回去,下个礼拜再过来一趟,来的时候把泥鳅带过来,好长时间没见着他,还怪让人记挂。”
一听老太太说让她回娘家,刘菊可顾不得想旁的事,只觉胸口那股堵着的气一下就畅快了。
这么多年,亲妈什么时候主动叫她回过娘家?
哪回不是她自己跑上门?
再说每次回娘家,她也没空过手。
外人只知道城里吃菜买菜难,说得好像郊区庄子上就不难。
马家不过是庄户人家,靠家里人口多划的自留地也宽一些。
但种的菜啊瓜啊都是有数的,天热菜多的时候,她月月偷摘两回送娘家人,就怕老头老太太没菜吃。
寒冬腊月,婆婆腌的咸菜、野菜、大酱,还有存的白菜萝卜、高粱米红薯哪样没往娘家送?
为这事,早些年婆婆妯娌没少跟她干仗。
好在丈夫马建成不常在家,没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婆婆动手,那就是没那回事。
所以,有时候就觉得穷归穷了些,丈夫待她还不错。
毕竟敢跟婆婆动手的儿媳妇,放到别人家,被夫家打死都没人喊一句冤。
好在都熬过来了,现在家里孩子都大了,婆婆年纪也上去了。
除了阴阳怪气骂几句,别的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打婆婆的事,刘菊从没跟娘家人提过,要是知道了,估计要遭老头老太太一顿臭骂。
*
虞晚打完酱油回四合院,大姨刘菊已经走了。
瞧老太太脸色不好,猜是被大姨给气的,于是走到老太太跟前帮她按太阳穴。
按了十几分钟才没话找话说。
“姥姥,这力道合适吧?”
刘老太叹息一声,“合适,合适啊…”
“小虞就是孝顺懂事,有你在,姥姥也能多活两年。”
虞晚瞥见门后撮箕里的碎瓷片,心想:大姨再气老太太几回,可不就要折寿了。
担心虞晚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刘老太拉着她坐下,语重心长道:“夏至暑热,白天没事就少出门,在屋里好好待着避暑热。”
“刚好还可以跟你姥爷学下棋。”
虞晚没工作,天天在家吃闲饭,肯定要听话懂事。
她笑着答应,又帮着老太太摘野菜。
上午时间过得快,等屋里撒满阳光,也到了要做午饭的时候了。
“姥姥先给你熬些绿豆汤,回去的时候记得再装上一饭盒。”
午饭有凉拌的马齿苋还有清炒丝瓜,虽没有肉,菜里也没什么油腥,但配上玉米杂粮窝头和醋汤,吃起来也算爽口开胃。
醋汤是虞晚第一次喝,味道有些说不出的奇妙,就是姜末加醋和盐然后放点猪油和葱花,倒入滚烫的开水,一冲就好了。
有点类似吃大闸蟹配的姜醋汁,想到大闸蟹,虞晚就有些嘴馋。
这样想着,一不小心也念了出来,“要是能吃螃蟹就好了。”
“螃蟹有什么好吃的?没什么肉,全是壳,哪有窝头香?”
提到螃蟹,赵美华就皱眉,夹菜的筷子一顿,觉得现在的孩子不会享福。
她十来岁的时候,正是打仗时期,跟着爹妈东投奔西投奔,投到南边太湖舅舅家,那真是顿顿吃螃蟹,吃得她面黄肌瘦。
后头小鬼子打到太湖,他们一大家子又连夜跑路去了更南边的老家礁岛。
住在岛上的那段时日,真是吃够了鱼啊、蟹啊,每天做梦都想吃点五谷杂粮。
刘老太笑道:“你小姨嫁到沪市,年年吃螃蟹吃得写信抱怨,那东西要吃活的,不然姥姥就让你小姨邮一些过来。”
“还是肉好吃,奶,家里什么时候能做点红烧肉吃?”刘景文跟刘景武都在铁路局上班,一个是临时工,一个是正式工。
天天干体力活,肚子里没油水饿得也快。
“红烧肉就别想了,没个三五斤,你俩吃了都不够填牙缝,想想下乡的景时,他还顿顿吃野菜糠皮糊糊呢。”
刘老太的话,让儿媳赵美华又犯愁,也不知道小儿子什么时候能回城。
刘老头下棋赢了一上午,笑呵呵地打圆场,“等过年一家子团圆再吃红烧肉。”
听到红烧肉,虞晚感觉更馋了。
上次吃,还是在乔济南过生日的时候。
*
刘家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
才下班回来的郑老师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老太太,你们家外孙乔珍珍又闯祸了,下午让她妈去学校领人。”
这一喊,前院后院的人都听着了。
前院的秦老寡妇跟儿子儿媳碎嘴:“刘家外孙女也是个有本事的,上个星期才领了一回教训,这个星期又惹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总归不是个老实本分的。”
……
刘老太好脸面,外孙女乔珍珍再一再二的惹事,老脸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