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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尔图瓦直视前方,压根不看他,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你房子绕路,我家近,不想送你回去了。”

说着,他按了两下喇叭,潇洒而轻巧、但也毫无必要地超了个车,留下后面的车主吓一跳,不懂一直在自己屁|股后头好好跟车的这家伙忽然发什么癫。

沙德是经常来库尔图瓦家里的,但从来没留宿过。球员们毕竟不再是青少年了,特意邀请队友来家里过夜的时候很少。不过沙德又不懂,他从小到大都会被别人说头脑古怪,一直没什么朋友,自然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形的社交规则。住一晚就住一晚好了,反正库尔图瓦又不会少他一件新睡衣一条新短裤穿,沙德没心没肺的,进门就忙着和库尔图瓦家里的三条小狗玩。

比利时人简单打理下、换了家居服下楼时,只先看到一个蓬松的被暖黄灯照得很柔软光亮的发顶。沙德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替蝴蝶犬梳毛、给比熊擦泪痕,嘴里却忙着和小博美讲话。

温柔又轻快的俄语或者克罗地亚语,反正他都一个字也听不懂。库尔图瓦撇了撇嘴,咳了一下,沙德竟还不理他,眼睛全黏小狗身上;这三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也是,沙德一来就贴着撒娇,装模作样,平时趁他不在家啃沙发的时候它们可不是这么无辜的!

他开始暗暗生气了,先把牛奶煮上,而后就理直气壮地走了过来,把正撒娇舔沙德手心的小狗往两边一拨,换成自己坐下。

小狗们忽然原地那么远,晕头晕脑地在地板上转了两圈才把头又转对方向,不懂自己怎么就从客人的腿上下来了。它们摇着尾巴发出小小的撒娇的嘤叫,又试图拱到沙德腿弯里来,然后被亲主人的大手三只一起一把头捞走,彻底丢开。

虽然说把它们赶走了,但库尔图瓦也没有要和沙德特意说什么。他们俩待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是这样,只是胳膊挨着胳膊并肩坐着,除非要一起打游戏,否则就是各做各的事。沙德一般是在学英语,而库尔图瓦往往在沉浸式地网上冲浪,看到什么想要和人说的才会给沙德看。对方经常看不懂,但是会超级捧场,总是很认真,于是他感到愉悦,继续沉浸式浏览。

库尔图瓦还会无意识地去摸摸沙德的头毛,手掌按在沙德后脖颈处,修长的手指在发丝间穿行,指腹轻轻按压过他的头皮,一遍又一遍。极其偶尔的情况下,他能带走一根头发。沙德是黑发,但举起来透光时不是那种金属般的实心颜色,而是灰棕色,温柔的颜色,软软的发质,有种无法言喻的小动物感。

“看。”库尔图瓦就要故意欺负他,把头发摊在手心,展示给他看:“你像狗一样掉毛。”

要是阿扎尔在这里肯定要骂他臭不要脸,明明就是他薅资本主义羊毛硬薅下来的!但沙德就没有这么机敏,他只会从一大堆怎么也记不住的单词以及由单词产生的天马行空的联想中慢吞吞回到现实世界,捂住脑袋,慢慢鼓起脸颊,费解地盯着头发,有点不懂它怎么会在自己毫无感觉的时候就这么掉下来,努力反驳:“……不是,掉毛……不是……”

明明根本说不出乐趣在哪里,但库尔图瓦就是觉得巨好玩,看到沙德这个表情他就想笑,恨不得在他脸上咬一大口,于是他乐此不疲。沙德能坐很久,但库尔图瓦一会儿就懒了,总是想躺到沙发或者地毯上,把沙德挤到角落,直到对方没办法,会让他躺在他的腿上为止。离这么近的话就能闻到甜点以外的味道了,衣服上残留的极寡淡的一点向日葵味洗衣剂的香气,在布料下温热紧致肌肤的热度中升腾,让他仿佛是日头下迷路在花田里了。

听沙德偶尔会露出的一两句轻声复读,带着生涩感的英语,像雪花落到铁栏杆上。

但今天他还是第一次真放了手机有点昏昏欲睡,闻到牛奶煮开后静谧的香味,依然懒得起来去倒。沙德今天的学习材料才看了五分之一,生词太多,实在不认识。这些学习APP是按记忆曲线设计的,每天要复习很多,沙德总学不完,于是欠了高利贷一样利滚利,到了每周要去上课的时候,老师查看完他的自学进度就会满脸无奈。

沙德只好努力。万幸他学得虽然慢,却不烦躁,一边看单词一边在脑子里编了八百个毫无逻辑的故事,像在玩一样,自己能乐一整晚。学得再慢,现在他也还是会了许多,比刚来时好太多,沙德高兴又满足,并不责怪自己。这一会儿又是慢慢地已经看掉了好多,他很开心,刚挪开手机,就愣住了——库尔图瓦躺在他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沉沉睡着。

婴儿直的睫毛完全垂着,嘴唇也认真地抿好,额前滑落一点碎发,让库尔图瓦有种白日绝对没有的纯净美。再小一点时他还显得愣头青,再老一点恐怕又要添皱纹,就这一会儿是他好的年纪,纵然沙德不解风情,也还是认真看了一会儿,不晓得这种仿佛时间都变慢了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不再能回到学习中了,却也不忍心乱动,最后试着举起了刚刚给小狗梳毛的小木梳,替库尔图瓦也梳头发。

库尔图瓦睡得浅,很快就蹙蹙眉头朦胧地醒了。但醒了他也不爬起来,依然只这么躺着看沙德,眼神朦胧像笼罩着水雾,任由他这么“大逆不道”地拿狗梳子替自己顺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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