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航向来高冷,小弟子们见了他都很害怕。
陈怡整日私底下偷偷‘骂’他不通人情事故,就是块木头,对师兄,师姐一点敬畏尊重都没有,恃才傲物。
但最近接触得多了,穆青云发现苏航性子是耿直,从不多思虑,可说他不尊重同门,那是绝对没有。
苏航做事相当认真,答应门主要照顾穆青云,就恪尽职守,每天都分出一只眼睛关注她。
昨天穆青云嫌斗篷笨重,不肯穿,今天苏航就送了一件轻薄又保暖的羊绒短大衣来。
听陈怡说,为了这件羊绒大衣,苏航去市场和人家卖衣服的阿嬷讲价讲了两个多小时。
他手头一向存不下钱,有了钱就囤兵器,囤药材,还要掏钱单独请陪练。
苏航的剑是出了名的凶剑,打法也凶上加凶,陪练损耗率太高了,他自己最近都不大好意思白使唤武馆的陪练们,通常要加钱,加的还很大方。
就是每每寅吃卯粮,每个月都要借下个月的补贴,一月复一月,钱永远不够用。
陈怡也想起那件大衣来,忍俊不禁:“这厮下半个月,恐怕都要啃馒头配咸菜了。”
穆青云莞尔。
那不至于,武馆吃饭还是免费的。
就是想加餐困难些。
“下回他再抢小狐狸的零食,就不说他了。”
两个人齐齐笑起来。
姐妹两个正闲聊,外头门卫匆匆送了信给穆青云。
信居然是于妈妈写的。
穆青云心下颇意外,岳玲和于妈妈对她在云城武馆习武之事,特别看重,平时从不肯打扰,也不肯对外说。
两个人好似一直有些诚惶诚恐,总感觉像是接到了一个天大的馅饼,拿在手里四处藏,生怕一个不小心,这馅饼就被别人偷了去。
有几次穆青云练功练得入了迷,回张家都到了子时,岳玲依旧没睡,亮着灯等她,就是如此,她也不曾托人捎个口信去。
一念至此,连忙展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穆青云骤然起身。
陈怡凑过来看了几眼,勃然大怒:“张庆是个什么品种的狗东西,连伯母都打?找死!”
就在今天中午,张庆将岳玲打伤,还伤在了脸面上。
岳玲当即就气得晕厥过去,于妈妈实在担心,心里一着急,就给穆青云送了封信。
穆青云神色严肃:“师姐,帮我联系房产经济,相中的房子我现在就买。”
说着,她起身出门,一站起身,苏航比她还快一步,提了刚刚磨好的剑人已至门口。
陈怡一把将人拽住:“今天这事,交给青青处理,你先别捣乱。”
苏航这家伙的脑回路谁都摸不清,让他出手,万一干脆利索地一刀剁了张庆,那事儿怕也解决不了。
夕阳将落,街面上行人却越发多起来。
穆青云几乎每日都要走这条,从武馆到张家的路,每日遇到的风景也都相差仿佛。
白发婆婆的茶水摊子,总角少年在旁边打闹,时不时被婆婆投喂两块糕点。
之后就是无论何时都人声鼎沸的百戏馆,百戏馆和昌和戏楼相邻,这两处,在云城也算相当有名气的娱乐场所。
除了热闹繁华,也有藏污纳垢的暗巷,每每走到这样的地方,车夫李叔就会加快些速度,但其实,穆青云倒想稍稍慢一些。
偶尔看到暗巷口出没的,躲躲藏藏的那些人,就有种看野史纪录片的感觉。
一路到张家,就见于妈妈脸色慌张,神色憔悴,不禁皱眉:“我娘怎么样?”
于妈妈一怔,眼泪滚落:“还能如何?夫人是个要强的人,老爷居然当着小辈,还有那个郭姨娘打她,还打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穆青云蹙眉。
于妈妈咬牙切齿:“张庆这厮,在外头听了些闲言碎语,说他女儿和侄女不检点,全是因为是戏子养出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就过来和夫人吵架,吵得上头竟然还动手!”
说着,眼泪滚落,于妈妈又懊恼得不行,颇是恨铁不成钢,恨恨道:“夫人也是,她自己躲着把自己气病了算什么,就该打回去。”
张庆那糟老头子,夫人再病,打他也是一个打五个!
他们夫人,早年那也是火爆脾气,当年在江南,那些敢招惹她的,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打,打得对方哭爹喊娘,见到夫人就躲。
现在可好!
她家小小姐,每天习武那么累,还要工作赚钱,夫人还这般给人添堵,不光照管不了小小姐,还整日让人担忧。
穆青云心神紧绷,岳玲的身体一直很糟糕,刘神医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都调整药方,却始终不能去病根。
这次生这么大气,怕是病体支离,要出大事。
推门进屋,穆青云却一怔,于妈妈也愣了愣。
岳玲看起来可不像被气病的模样。
她不光换了新衣服,梳了头,还化了妆,面上虽能看得出青紫的痕迹,可贴了花钿,大体遮盖了去。
头上戴的是穆青云所赠的金钗。
穆青云一瞬间还以为看到了原主记忆里最初的母亲,心头一跳。
岳玲看着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