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姐咳了好几声,显然也觉自己笑出来不地道,连忙捂住口。
她满头珠翠,身边跟着七八个仆妇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旁边还有两个体面公子,一个穿锦衣长袍,另一个穿的好像叫什么‘西装’。
陈怡记得陈虎他们陪大师兄去法兰西打比赛时,也穿过类似的衣服。
除了这几人,另外还有三位年轻小姐,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衣着打扮,发型首饰便要低调不少。
陈怡认出其中有个小姐头上戴的,居然是云城最近相当流行的绒花。
穆青云也有些意外,戴绒花的,正是张家大房的女儿,张蓉蓉。
“青青?”
张蓉蓉更是一惊,有些失措,心思一转,蹙起眉,略带出几分不悦,“你怎在这儿?”
“张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叔父赚钱辛苦,你莫要太过虚荣,在这等地方大手大脚花销,实是不妥当。”
“你自己都说了,婶婶的病要养,还要吃人参,咱们这等人家,固然不至于连根参都吃不起,到底该俭省些。”
穆青云眨了眨眼,莞尔:“堂姐什么时候开始管家的?”
她也不看看她现在正做甚,不也来逛商场?竟还管到旁人头上。
张蓉蓉一愣。
陈怡顿时笑起来,大刺刺地道:“青青,我记得你祖父在时,你们就早早分了家?”
“怎么现在张家大房的奶奶,还有少爷、小姐都在你家住。”
她扭头看张蓉蓉,“你就是张家大房的小姐?我听我爹他们说过你们。”
“听了之后特别好奇,你们家,当真是吃穿嚼用都用二房的银钱?连你哥哥上学的束修,都是二房给出?”
张蓉蓉心里登时冒出火来,面上却露出茫然,讷讷道:“小女尚年幼,并不知家务事。”
陈怡一拍手,满脸羡慕,拉着穆青云的手:“你爹好大方,真是个大善人,大好人!”
“噗!”
为首的那满头珠翠的年轻小姐,又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张扬。
刹那,张蓉蓉的面上白了白。
这根本就是在讽刺她,说她吃叔叔家,用叔叔家,还多管闲事管到叔叔的亲女儿头上。
张蓉蓉咬牙,面上却是镇定自若地无视掉说话的这人。
她正要说几句话找补回来,陈怡却已是对这些不通人情事故的有些烦,很随意地扭头看了看:“玉兰阁的衣服竟然有?走走走。”
说着,拖了穆青云的手,转头进了旁边的商铺。
张蓉蓉吐出口气,面上带出几份歉意:“沉小姐,刘小姐,抱歉,舍妹年纪还小,刚才失礼了。”
沉小姐摇头:“分明是我笑话了你妹妹呢,你凭什么代人家道歉?真虚伪。”
她话轻飘飘的,带着点漫不经心。
张蓉蓉心里一揪,这下真有些难受。
旁边的年轻公子不由有些无奈,压低声音,细声道:“张小姐别在意,恬恬让沉叔叔宠坏了。”
张蓉蓉摇摇头,面上露出无尽温柔,好似完全听不出沉小姐的傲慢。
气氛登时又变得融洽,一行人重新起步,低声应和着沉小姐有一句没一句的玩笑话。
沉小姐的笑声像清脆的黄莺。
“我伯母同苏苏姐今天来昭城了,没想到这么快,根本来不及定伴手礼,哎,她最喜欢钢琴,可惜昭城的钢琴恐怕入不了她的眼。”
“你们都帮我挑一挑,看看送苏苏姐什么伴手礼好,若是挑到我满意的,有赏!”
好几个小姐公子都微笑。
张蓉蓉也跟着笑,笑得脸颊隐隐有些酸痛。
呵,这高高在上的嘴脸。
早晚有一天,她也要做能随心所欲的那个人。
商场里喧闹得厉害,张蓉蓉不禁有点走神,又想起张青青来。
此人也不似这些年表现的那么迂!
居然知道来昭城,还敢到这等地方购物,可见所图甚大。
也不知是想攀哪条龙,附哪只凤。
她恐怕也明白,叔父靠不住,这是想自己奔一奔了。
也是,张秀秀就是个奸诈爱钻营的,两人是亲姐妹,性子能差多少?
希望她不要妨碍到自己。
看来需想个法子才好,张青青此人愚笨,万一被骗,做出丑事,恐会牵连整个张家。
她要光明正大地同孙少爷在一起。
谁也别想挡她的路!
张蓉蓉显然对穆青云去了云城武馆的事,全然不知。
此事只有岳玲和于妈妈知道,可谁也不曾宣扬。
岳玲并不觉得穆青云能在武馆里待太久,更不觉得她能走这条路。
孩子小时候,她倒是教她舍不得下狠手,到最后,也不过学了些皮毛。
岳玲学过武,但那是为了唱戏,她并不明白真正的武者是什么样子。
她能这么快就接受,自家女儿能进武馆做陪练,也能从陪练摇身一变,变成正式弟子,主要还是因为她不能理解这一切到底代表什么。
要是告诉别人,穆青云这么短时间内,就已经是武馆这一代里,最被看好的弟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