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忽有白絮落下,初寥寥,落地便隐匿了踪迹,须臾之间,便密集起来,层层叠叠的给大地蒙上了白衣。
寒风呼号中,似夹杂着阵阵哀乐。
宋府院中,守着小姐修行的金大耳朵动了动,看了眼西边,又瞧了瞧院中闭目打坐的小姐,没有动作。
一个时辰后。
那身影睫毛微动,滚落了几片白霜。
宋玉善睁眼便发现世界都变了个颜色,她弹开了身上的落雪:“下雪啦?”
“辰时开始下的。”金大说。
“金叔,我刚刚好似听见了哀乐?”宋玉善问。
金大点了点头:“西边传来的,刚刚报丧的人已经来过了。”
宋玉善心中一个咯噔。
“午时末,鲁家小姐去了。”金大说:“节哀。”
其实早就料到了,但真听闻这个消息,宋玉善的心情还是十分沉重。
去年鲁世伯一家带鲁姐姐去郡城求医,春末便回来了。
郡城的能人异士竟也没能治好鲁姐姐,只减缓了她身体上的折磨。
那时大家就知道,鲁家小姐活不了多久了。
寒冬腊月的,很快就要过年了,本以为她能再撑过一个年头去,没想到离春节只剩两天的时候,她便去了。
十七岁的好年纪,玉般的人儿,实在令人惋惜。
宋玉善看了看天色,才刚到申时:“金叔,我去鲁府一趟。”
“今日下雪,天恐黑的更早些,我随小姐一起去吧!”金大说。
他可不放心小姐夜里独自回来。
“好!”宋玉善也知道厉害。
留大白鹅看家,她和金叔赶紧各自回屋换了身素衣,赶往了鲁府。
到了鲁府,才得知七日后才是最近的适宜动土出殡的日子,又临近春节,且是未嫁女子,不宜停灵家中,灵棚便设在了县城西郊义庄。
宋玉善又与金叔赶往西郊。
西郊义庄,鲁家女的灵棚内一片哀恸。
宋玉善在灵前上了香,看着这一年苍老了数岁的鲁世伯和伯母道了声节哀。
“玉善,你有心了。”鲁县令看着她,就想到了自家女儿,都是苦命的孩子,一个年纪轻轻便失怙,一个自幼体弱受病痛折磨,失怙的玉善靠自己立起来了,他的女儿却离开了他们。
鲁县令有几分移情,叮嘱她:“听闻你正在修行的关键期,心意到了便可,千万不要耽误了修行,君兰不会介意的。”
“修行?”鲁夫人红肿的眸子里忽然露出了几分希望来,握紧了她的手:“玉善,你是修行人士,可通鬼神,可否帮忙我们看看君兰,看她下去后过的好不好?她现在在灵堂上吗?”
鲁县令闻言都升起了几分期盼。
宋玉善摇了摇头:“我还未习得天眼术,看不到鬼神。”
鲁夫人眼中有藏不住的失望,跟她道歉:“你修行才多久,是伯母着相了,对不住。”
“玉善,你伯母就是太担心君兰了。”鲁县令说。
“世伯、伯母,日后我习得天眼术后,一定会去看看鲁姐姐。”宋玉善说。
“好好!好孩子!”
兴许是又有了些许希望,鲁县令和鲁夫人精神都稍好了一些。
转念一想,女儿摆脱了身体的束缚,再也不用被病痛折磨了,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从灵棚出来时,才申时正,可天已经黑了。
寒风瑟瑟,宋玉善淬体境大圆满,修习的又是月华心法,最不惧寒气,却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婆婆说的话历历在耳,宋玉善心提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窥视着她。
“小姐,我们回家吧。”
金叔浑厚的声音响起,宋玉善的心忽然就落了下去:“好。”
一路上,她们快步疾走,回了宋府。
府门一关,落了锁,宋玉善彻底松了口气:“金叔,刚刚路上是不是有鬼窥探我?”
“没有。”金大说:“鬼无肉身,除了怨气所生的怨鬼,其他死者鬼魂再厉害也不敢在妖和开了天眼的修士面前放肆的,都躲着我走呢!”
意料之外的答案,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宋玉善摸了摸鼻子:“金叔,今日在鲁府,你可有看到鲁姐姐的鬼魂?”
金大这次点了头:“她就在灵堂里飘呢,看起来十分的活泼。”
宋玉善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活泼?”
金大丝毫不觉奇怪:“鲁小姐大概在适应轻盈的鬼体吧。”
宋玉善:“……”
心情忽然就沉重不下去了。
一位行走间都要奴仆搀扶,连闺房都未出过几次,笼中鸟般的小姐,忽然得了自由,再也不用担心走快几步就要昏倒叫郎中了,高兴的在灵堂上东飘飘,西飘飘,适应灵活飘逸的灵魂状态好像也不奇怪?
死亡对亲人朋友来说是悲痛可怕的,但或许对死者来说却是另一个开始。
“小姐有所不知,鬼魂虽是人死后的样子,但却和活着的人行事风格差异极大。”金大想了半天,才用了“疯癫”一词,来形容鬼魂的精神状态。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