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司。
此时已经入夜,卫尉堂仍是亮着灯光。
陈棠三人远远就看见蔡胤独坐在圆桌前,桌上没有其他菜,只有一碗稀稠的粟米粥。
见陈棠三人回来,蔡胤才端起大碗,不紧不慢的喝起粥来。
他们坐的马车,回来得晚。
正常来说,段兆被杀的消息,在前一天就应该传到武安郡了。
这么晚了,蔡胤还在这等着,明显已经得到消息。
三人对视一眼,早有心里准备,上前行礼。
蔡胤恍若未闻,甚至都没抬头去看三人,仍是自顾喝粥。
三人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耐心等候。
蔡胤喝粥喝的很慢,那碗粥不知放了多久,没有热气,明显已经凉了。
可他端起大碗来,仍是呲溜呲溜的喝着。
每喝一小口,都会吧嗒几下嘴,似乎还要仔细回味一下。
陈棠看得仔细,那碗粥里没有其他食材,只有粟米,而且特别稀稠,米少水多,绝对算不上好喝。
可不知为何,看蔡胤喝这碗粥,似乎感觉特别香。
半响之后,蔡胤终于喝完。
碗里干干净净,别说是一粒粟米,就连汤汤水水都没剩一滴。
喝完这碗粟米粥,蔡胤才抬起头来,看着身前的三人,突然拍案,黑着脸大喝一声:“你们三个做的好事!”
陈棠沉声说道:“此事皆因我一人而起,与魏大哥、离姐无关。”
“你还知道?”
蔡胤指着陈棠,数落道:“来青龙司第一天就撂挑子且不说,好不容易消停几天,你又给老子惹祸!还没成正式青龙卫,你就敢斩县尉,若真成了正式青龙卫,郡尉你是不是也敢杀啊!”
陈棠默不作声。
汪燕离忍不住说道:“蔡头,这事怪不得小陈。那个段兆公报私仇也就罢了,我们没跟他计较,各退一步,想要提个人,结果他出尔反尔,突然不放人了。”
“小陈想跟他好好说,谁知他抽什么风,竟然拔刀伤了小陈,这简直是无法无天,蔑视朝廷,藐视天子。”
“哼!”
蔡胤冷笑一声:“段兆又不是傻子,还敢跟青龙卫动手?”
汪燕离说道:“又不是我一個人这么说,在场那么多人,大家都看到了。”
蔡胤仍是冷笑,道:“这话说出来,别说我不信,你先问问自己信不信?”
汪燕离不吭声了。
魏群对此早有预料。
这种事,骗骗旁人还行,肯定瞒不过蔡头。
“伱们呐!”
蔡胤指着魏群和汪燕离,有些无奈的说道:“他刚来武安郡,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那段兆的背后是谁,你们不清楚?”
陈棠道:“魏大哥提醒过我,段兆是郡尉韩琅的人。”
“只是一个郡尉不足为惧,可你知道,韩琅又是谁的人?”
蔡胤问道。
陈棠道:“听说是武安侯的人。”
蔡胤又问道:“你可知道,武安侯的背后又是谁?”
陈棠微微摇头。
武安侯虽然被封为侯爵,可毕竟只是屈居一处偏远郡县,前些年又丢了郡守之位,似乎已经衰败。
但看霍家对武安郡的掌控,可以越过郡守,随意将县令,县尉安插在常泽县,似乎武安侯府的力量又非比寻常。
至少在武安郡的对抗中,郡守李衍完全落在下风。
蔡胤道:“武安侯近年来年事已高,应该活不了多久,他家本来也确实呈现衰败之象。但在几年前,武安侯的世子,娶了平州牧的女儿!”
陈棠恍然。
怪不得,霍家在武安郡有这么大的权势。
州牧,相当于封疆大吏。
平州牧,贺野千,据说修为达到二品,乃是先天高手。
如果武安侯府的背后,有平州牧在撑着,在武安郡,确实没有任何力量能与之抗衡。
蔡胤又道:“还有件事,估计你也不知道。”
“平州牧其中一个女儿,乃是先帝的一位妃子贺氏,曾为先帝诞下一子,便是如今的青河王!”
陈棠咋舌。
这位平州牧不仅是封疆大吏,还有一层外戚身份!
魏群突然说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先帝驾崩,青河王差点继承帝位。”
“因为失踪多年的皇太子现身京城,各方力量博弈厮杀,那几天京城死了不少人,最终皇太子得到玄武司的支持,才最终奠定胜局,继承大统,成为新皇。”
陈棠曾看到过这段记载,但不详细。
里面说的二皇子,应该就是这位青河王。
陈棠问道:“这位青河王下场如何?”
蔡头道:“听说青河王母子暂时被圣上软禁起来了。”
汪燕离道:“虽然异母,毕竟同父,十几年未见,还是有着血脉亲情。圣上没有赶尽杀绝,是个仁义之君。”
陈棠若有所思。
当今天子仁义与否,他不知道。
但没杀青河王,恐怕最重要的原因,是有所忌惮。
平州地处边关,与极北寒域交接,足见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