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名回来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北俱芦洲已经好些年没下过这样的暴雨了。
天空泛着青色,低沉沉的,雨水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倾洒下来,十米之内甚至看不清前面的东西。
大雨白茫茫就像是天上垂下来的幕布。
而钟无名一袭黑袍走在这白色的幕布里头,手里还捧着华明赠予她的一朵莲花。
他也没说这花有什么用处,只道是从佛宗的佛莲池里拿出来的,让钟无名收好。
他俩一起将凌闻江的骨灰放进装着素霁剑碎片的匣子,随他心愿将匣子沉进了海底。
任何人都不会想得到,大名鼎鼎的凌剑仙死的时候不过被装进了一个狭长的匣子,永远沉眠于海底,给他送葬的就只有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没多久就分道扬镳了。
钟无名走在雨幕之中,看见雨水滴滴落到青石砖上飞溅开来。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洼洼积水,顺着地势低的地方汩汩流去。
雨声将周围的嘈杂声一一盖过,钟无名除了雨声就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这是靴子踩碎雨水踏到石砖上的声音,这声音落到她的耳里却越来越沉闷,越来越重。
好似每往前走上一步,她的腿就要被多挂上一个重逾千斤的秤砣,肩上又要多扛起一座大山。
每走一步都像是要生生将她压死,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颗心丢在污水中碾碎。
钟无名抬头看了看前面白茫茫的路,几乎觉得自己走不到尽头。
无上门的几个弟子都不在,只有江岑一个空巢师父留守其中。最近的事多得很,江岑刚从无极宗回来不久,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想小憩一下。
结果刚躺下就是一个翻身——他感应到离家两年的小徒弟终于回来了,推开门就出去等着。
江岑见雨势太大,也懒得动,就倚在屋门上,探着脑袋左看右看。
结果在瓢泼大雨里头看到个湿漉漉的家伙。
这傻孩子不会是在魔界待久了脑子有毛病了吧?咋的?这修为还能淋成这个落汤鸡样?
钟无名从那种沉重的情绪剥离出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无上门的门匾处,而且也不知道啥时候自己身上被盖了个罩,雨水再落不到她身上。
她抬头便看见了倚在无上殿门前的江岑,这便宜师父正一脸兴味的看着她。
钟无名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朝他走了过去,结果看见江岑看她一眼后走回了屋。
钟无名:“……咋的,我已经沦落到被驱逐出门派的地步了吗?”
她走到无上殿门前的时候还听见师父在里头笑话:“回来就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咋啦?难道是你跟寻幽闹掰了?”江岑边泡茶边嘀嘀咕咕,“怪不得两个人都不一起回来……原来是……”
钟无名忍无可忍:“没有。好得很。”
她走进无上殿内,刚想找个位置坐下就被师父用手肘推了推,“去外边喝茶,边喝茶边赏雨,多舒畅哪。”
钟无名于是拿起江岑给她泡的一碗茶,跟在他后头走出去。
两人掀起衣摆就这么坐在廊下喝茶。
喝着喝着江岑便想到了什么,同钟无名道:“对了,昨天夜里谢寻幽去须弥山那边了,这事你知道吗?”
钟无名想起昨夜临时收到的讯息,嗯了一声。
但自家陛下在讯息里说的东西不多,所以现下钟无名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说无上门,她回来的时候甚至整个千山城都是冷清的。不过她倒是能感觉到无极宗那两个不速之客,“是那两个仙界之人搞的什么事?”
江岑摇了摇头:“远不止如此,现下的局势实在是太紧张了。”
“你知道那两人从仙界下来是要做些什么的吗?”江岑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凡界一直对仙界都有着供奉,年年为他们提供资源。”
“可他们这次要求我们奉上的资源翻倍,而且还需要我们为仙界提供十万修士,说得好听是让这些修士去仙界锻炼锻炼,说得不好听就是给这群所谓的神仙当奴隶。”
“除此之外。”江岑将茶杯放到旁边的地上,“他们指名道姓的要我们把你和谢寻幽送到仙界去,或者我们当着他们的面……将你们杀了也可以。”
他视线不由瞥向钟无名,想看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她冷静得有些漠然。
她手里捧着的茶碗氤氲着水雾,那双深沉的眼眸藏在雾气之后,出奇的平淡,江岑一时之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个小弟子了。
江岑也不卖关子:“所以我们凡界是不会答应这种要求的。”
连廊外边的雨下得很大,钟无名忽然开了声:“仙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岑侧目打量了一下钟无名:“听那两位‘使者’说,是玄山十三宫有人私藏魔种,有造反之心许久。”
“所以仙帝就带领着金顶十二宫将玄山十三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除了个干净,结果搞掉碍眼的人现下便露出了真面目。哦,听闻那个金顶十二宫的宫主还‘壮烈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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