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名闻言打量了一下他,“你还撑的住吗?”
“应该还成。”月谛霜说完将怀里的木娃娃交给了她,“不过可能要你帮忙保管它了。”
钟无名接过这个长得很像重楼的木头娃娃,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走向末路的树妖,倒是有些不忍心,“就没有办法了?”
“我有一些丹药,也许能把你的寿命再延长些?”
月谛霜拒绝了钟无名:“树妖虽然是妖中最为坚韧的一种,靠着阳光雨露都能活,但总也有生命尽头的那一天。”
谢寻幽插了话,“可也许你生命的尽头并不是现在,你还年轻。”
月谛霜温和的摇了摇头:“花落终有时,有时候消亡意味着另一种新生,没有衰败就没有之后生命的迸发。”
钟无名两人也没再阻拦,他们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树妖就像是被蛀空了一般,准备将剩下的所有生命力汇集在一起,于生命的最后一刻迸发力量,书写最后的篇章。
这对于历经这么多苦难的他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可直到月谛霜和那个圣使打得天崩地裂之时,谢寻幽仍有些没缓过神来,旁边的钟无名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失落。
她趁没人看过来,牵起谢寻幽的手温柔的拢进掌心中。
当然,那些个弟子们看打架正看得兴起,也不会注意他们这边。
月谛霜在战斗中将他身体的异变展示了出来,他的树枝就像是没有定形的液体,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质地上还可以进行转换,即使是锋利无比的镰刀砍过去的时候都会不受控制的陷进去。
月谛霜的本体伸出无数显得诡异的触手,死死的将这个癞皮脸老头裹住,甚至连攻击产生的能量都能被这些触手吸收掉。
与此同时,密林里的树木也在不断的枯萎掉,落了满地的叶子,他的生命力持续流失。
钟无名一双眼睛温和的盯着谢寻幽看:“怎么了?”
谢寻幽垂下眼睛:“没事,就是……有些难过。”
月谛霜的的确确是个很温柔的人,被神医谷谷主背叛,被所帮助过的人们背叛,被囚于地底深处不见天日,却不见怨怼,平平淡淡描述这一切,末了还有一颗助人的心。
可就是这样的人偏偏落得如此下场。
谢寻幽从小受到的教育大多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行善举莫问前程。可直到现在,他感到疑惑又迷茫——这真的值得吗?
谢寻幽视线落在正在战斗且占据了上风的月谛霜身上,“就没有办法了?”
“就算有也只是吊着一条命,延长痛苦罢。”钟无名看着他,“你也能看到他身上的‘气’不是吗?”
谢寻幽答:“……死气黑气弥漫,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浊气侵蚀得很严重,内里亏损也太多了。”
两人都清楚没有什么希望。
钟无名叹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阿幽,你了解天外来魔吗?”
谢寻幽闻言想起了当时他师父说过的那个刻影石里的画面——那个东西庞大,粘腻,灰暗,像是在天空中糊上了一层浓重的污泥。庞然巨物伸出无数深灰色的触手,在接近地面又化分为千万条,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巨网覆盖了整片大地,所到之处生机断绝。
谢寻幽:“只是知道一点。”
钟无名视线移到月谛霜显得有些古怪的本体上,“是不是有点相似?”
谢寻幽仰着脑袋,看向月谛霜本体伸出来的千百条如同触手一般的东西,点了点头,“确实像。”
“好好观察一下吧。”钟无名有预感他们总有一天会同这些天外来魔对上,“看看以后若是我们对上这些东西该怎么解决。”
那个丑得人神共愤的圣使也不显颓势,周身笼绕的黑雾也化作触手般的东西反过来朝月谛霜攻击而来。
相击的气浪几乎将这一片树木都压得伏倒在地,大地开裂。若不是他们几人设下了足够结实的屏障,说不定也得被掀飞。
但终究还是月谛霜占了上风,由怨气和浊气汇聚成的黑雾竟然被他所伸出来的触手给吸收了进去。
一道红光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后就被他强行压制下来。
月谛霜忍住身体被这些黑雾侵蚀的痛苦,抬起右手,于指尖上绽放出一朵花来——洁白的,柔嫩的,有着淡黄的花蕊。
随着这朵花瓣瓣绽放开来,花开之势自他为中心向整片密林迅速蔓延。无数洁白如天上云朵的小花在地面上开放,于枝头轻点,就连钟无名一手抱住的木娃娃头上都开了一朵小白花。
扑鼻的清香无视一切阻碍直冲他们而来。
落在钟无名等人鼻间是淡雅的,如空谷幽兰,香气芳远,如同花间君子。
但在黑魇圣使这处则刺鼻无比,带着远超月谛霜此时修为的强大威压,死死将他锁定。
此时整片密林的所有树木都像是活了一般,疯狂的挥舞着枝条,而枝条则随月谛霜心意而不断拉长,缠绕在黑魇圣使身上。
一道又一道,直将黑魇圣使所在捆成了一个绿油油的大圆球。
这些枝条该死的坚韧,黑魇圣使拿着自己的长柄巨镰每次只能砍断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