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名一整天都没有用过饭食,去厨房给自己煮了面。
而谢寻幽站在屋里,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摸到里面的家具和墙壁,但却可以碰到钟无名。他也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毕竟幻境里的运转不能按常理来推断。
等到钟无名捧着面过来的时候,谢寻幽有些惊讶地发现她捧来了两碗面。
一碗放到他面前,一碗放在她自个儿面前。
谢寻幽迟疑道:“我吃不了的。”
钟无名却还是将一双筷子递了过来:“试试。”
他伸出手来,本想着根本不能拿住这筷子,结果却发现他能轻易把这双筷子握在手中,而钟无名拍了拍一张椅子上的灰,又给他递了过去。
于是,谢寻幽就这么坐在凳子上,有些呆愣地拿着筷子。
钟无名:“吃吧。”
谢寻幽显然还是很疑惑,钟无名这孩子也擅长揣摩人心,大致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引气入体了。”
引气入体?可这关引气入体什么事?
也许是钟无名碰过的东西都沾上了一点点灵力,所以他就能碰到了?
但谢寻幽最先想到的一点还是:“什么时候的事?”
引气入体的动静应该不小,他不至于没发现。
“今天中午在后山上的时候。”钟无名答道,眼睛却眯了起来,过了刚刚热血上头的那阵子,理智又占了上风。
这人问“什么时候的事”,证明他已经在她身边跟了蛮长时间的。
可为什么呢?她不过是个倒霉蛋儿。
也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
钟无名问:“前天半夜……外头那棵梧桐是不是你弄倒的?”
谢寻幽顿了顿,如实道:“是我。”
钟无名又问:“所以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谢寻幽实在没想到钟无名不过七岁就如此敏锐,立刻就能联想到他跟在她身边的时间不短,而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往这孩子给他挖的坑里跳。
他半真半假道:“大概是一年半之前,我刚有意识那会儿,就看到你被砸破了脑袋躺在河边,之后就一直跟着你了。”
钟无名也不知道信没信他,最后突然说了声:“谢谢。”
谢寻幽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钟无名是在给他前天叫醒了她这事而道谢。
这碗面看起来清汤寡水,实际上也是除了面就只有一点葱花,但味道却格外好,面条筋道,咸淡适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寻幽在这幻境里太久没用过饭食的缘故。
他还是第一次吃到钟无名亲手做的吃食。
两人一时无话,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面。
这时已经是大半夜,钟无名吃完之后,没有去睡觉,而是拿着把长扫帚到院子里清扫去了。
“你不去好好睡一觉吗?”谢寻幽坐在椅子上朝她看过来。
外边还下着雪啊。
“睡不着。”钟无名答道,又回头看他,“那碗留着我洗就行。”
“哥哥,你要是困了就躺我床上休息去吧。”
钟无名又拎着这把快要比她还高的扫帚折返回来,她把自己刚刚凝成的灵力从指尖微微一弹,霎时便覆盖了整一个屋子。
这样一来,谢寻幽就能碰到屋子里的东西了。
她没怎么注意到谢寻幽脸上突然有点红。
现实中钟无名是要比他大上两岁的,虽说修真无年岁,两岁的年龄差完全可以被认为是同龄,但被小时候的钟无名叫他哥哥还是有些羞耻的。
谢寻幽垂眸道:“不用叫我哥哥,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啊,好。”钟无名挠挠头,“那我叫你寻幽吧。”
“嗯。”
钟无名说完后便想要拿起桌上的两个碗去外头洗,然后便被一只伸过来的手给拦住了,“我去洗。”
哪有吃了人家面还要人家洗碗的道理?
况且钟无名现在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于是碗便被谢寻幽拿去洗了。别说,他穿着精巧的白袍子,手也漂亮的像白脂玉一般,就那么蹲在水井旁边洗碗,连一旁扫地的钟无名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她心想,这个不知来历的爱哭鬼哥哥生前肯定是哪里的小公子。
看他做起家务活来也熟练,于是钟无名又给他脑补了一堆“善良公子被恶仆欺”“落魄公子成下贱奴仆”等种种狗血可悲的身世。
谢寻幽没去歇息,他也不怎么需要,他在屋子里将卫生搞干净,又将家具什么的都一一放好,就站在院子里,陪着钟无名扫地扫到了天亮。
王姨心里挂念着钟无名,一大早店都没开就带着早饭来找她。
钟无名一整晚没睡,刚把院子都给清理好时便听见敲门声,走去将门打开。
王姨一看到钟无名眼底青黑拿着扫帚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大概是昨夜没睡,拿过她手里的扫把放在院门旁,一个劲将她往屋里推:“长身体呢,怎么能不好好睡觉?”
“王姨……我……”
“你姨我今天不开店了,就在这里守着你睡!”
谢寻幽也站在旁边看着,而王姨显然没看到他,确实就只有钟无名能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