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名怀里揣着发热的红玛瑙骰子,径直走向街道一旁的一个小小商行。
此时的她束着高马尾,头戴玉束额,一双明亮如晨星的眼睛顾盼生辉,妥妥一个白玉少年郎。
在店长毕恭毕敬的带领下,她踏过成螺旋状往上延伸的木梯,有些古旧的楼梯随着她的脚步发出吱呀声响。
顶上是个采光度极好的隔间,布置雅致,蝉翼般的云帘随风而动。几日不见的莫有云正端坐在窗前喝茶,脸上还是系上了那条白绫。
店长恭敬告退,钟无名掀开阳光下溢彩的珠帘大步走过去,剔透的珠子们各自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看向莫有云:“眼睛挺好看的,干嘛要遮住。”
莫有云听到这话显然顿了一下,朝她看过来,疑惑道:“好看?”
钟无名倒是觉得他这双烛龙目好看极了,还适合装逼,歪着头反问他:“难道不好看?”
少年眉眼如画,额间美玉衬得她风流又倜傥,歪头露出一抹笑,好似刹那间春华尽绽,冰雪消融。
莫有云也不惊讶于她现在的男子打扮,只是垂首轻笑:“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钟无名顺着他的话头往下问:“那第一个是谁?”
“嗯,让我想想。”莫有云假做沉思,“是个满嘴谎话的赌鬼。”
他小时候是个瞎子,后来遇上这赌鬼才帮他觉醒了被封印着的烛龙目,除了这个家伙天天夸他眼睛好看以外,别人都将他当怪物。
钟无名坐下来,拿过莫有云递来的茶,喝了一口道:“那他有点眼光。”
莫有云笑而不语。
他那赌鬼师父成天疯疯癫癫,尽做些离经叛道之事,也不知是有眼光还是没眼光。
莫有云:“合作考虑得怎么样?”
钟无名闻言往后一仰,翘起了脚,隐于睫羽下的眸子深沉:“你之前同我说过想要四洲商行的所有权,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不然以后我替你办事,可不就是两眼一抹黑?”
莫有云也料到她会问这个,笑着说:“这是个很俗套的故事,也许你会不乐意听。”
钟无名挑眉,做出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莫家的二公子其实只是当今莫家家主同一个外室所生,地位低下,而且出生时就是个瞎子,为人耻笑,最后被莫家嫡支抛弃,母子二人被迫沦落街头。
母亲没活过几年,莫有云几岁时便成了孤儿,后来被一个赌鬼捡到,跟着也接触了一些修仙的入门。
而后在修真界闯出了点名声,莫家又想起了他这个“沧海遗珠”,给他弄了个莫家二公子的称号,想要他能好好辅佐大公子,让莫家维持修真界第一家族的荣耀。
莫有云的话不知真假,说到一些不太好的经历时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后面才显露出一点点冷笑。
“所以,我就回来了,回莫家讨债来了。”
前面说的话可能真假参半,但这句实实在在是莫有云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弄垮莫家已经很久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时间而已。
莫有云突然从袖子中抽出一个金花令牌和一封信,递到钟无名面前。
那金花令牌通体耀金,华光流转,其上雕刻着的缠枝罗曼花妖冶开放,精致又神秘。
“如何,诚意够了吧。”
钟无名来北俱卢洲之前也做过一些功课,知道修真界不仅各宗门林立,还有一些格外有名的神秘组织,专门收受赏金来杀人或者调查各种消息。
最富盛名的有四个组织,分别是极生门,十绝门,烟雨冢和五毒宫。极生门是调查各种消息的一把好手,十绝门则因赏金杀人从未失手过而闻名,烟雨冢听闻里面成员都是女子,而五毒宫便是之前在幽谷追杀钟无名的势力。
钟无名看着面前的金花令牌,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极生门的副门主令。
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位不过金丹期的赌修竟有着整个修真界最大的信息组织,掌握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消息。
她不得不怀疑这位是不是用了什么办法来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钟无名接过莫有云递来的东西,拿起这封信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关于那个面具人的?”
莫有云点头:“不过等到修真界大比之后你再拆开,现在还不到时候。”
钟无名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将令牌和信都收好,而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份图纸。
她将图纸递过去:“既然极生门门主都向我抛出了橄榄枝,那我也得表示些什么意思意思才是。”
莫有云有些好奇地接过来,稍稍打开看了看,眼底里带上点惊诧,而后笑意蔓延:“无名真是个妙人。”
钟无名也道:“莫兄真是个善人。”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钟无名坐在街市低矮的白墙上,衣袂飞扬,手里拿着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煎饼果子,而旁边一棵桃花开得正盛。
折返回来寻她的谢寻幽远远便见到她面带浅笑地坐在墙上,一条腿曲着,而另一条腿悠悠垂落,心情颇好地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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