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是对的,牛津街的那两个店铺的确藏着一些门道。
它们并不在牛津街的核心地带,而是在圣迈克尔教堂南边的巷弄边缘拐角处,一幢是17世纪的一个罗马里亚商人盖的巴洛克式的红与白搭配的三层小楼,原本是一家文化展览馆和书店,一幢则是典型的乔治亚风格的那种四四方方的古典主义小楼,它的一侧墙面几乎烧焦了大片,但内部却没有任何损伤。原本这里是一家咖啡馆,三楼则曾是牛津大学城的学生租住的公寓。
在这幢咖啡馆的后方便是一条安静的巷弄,如今在古老的石墙前堆满了拆卸和清理的垃圾。无人打理的藤蔓、树枝和灌木疯长着覆盖并穿透了砖墙,也遮掩住了大片的垃圾。那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像是隔离带般的勉强守住了残存的文明与蛮荒的边界,但就在可看见的并未倾塌的那座大理石拱门之下,那或许不少人都遗忘了的绞刑场仍旧阴魂不散。
在这片即便在浩劫前牛津街最繁华时期也偏享一寸安宁的街角下方则在文明的黑暗与污秽之间开辟出了一条隐路。
陈宇如今站在咖啡馆地下储藏室那灰色的木板门前,杰瑞已经提着一盏油灯走过了那扇门,在潮湿的泥土气味下,一条通道正横跨街道与另外的那幢书店地下室相连。
“看哪!陈!那两边土墙上开凿出来的凹槽!还有那些用过的蜡烛与满是蜡油的烛台!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地下的墓穴!哈!我们或许能找到一些棺材!”杰瑞的兴致非常高昂,他在快速的收购了这两家店铺后便迫不及待的向下窥探,“或者是骨瓮,棺材!就像是挖掘出一整个苏美尔人的遗迹!”
陈宇没有理会杰瑞的唠叨,他稍稍侧目间回望了下来时的路,敞开的木门之上,仍旧可以嗅闻到狭窄的楼梯间的那些陈旧的红漆木头散发的浓重历史味道,他在走下来时并没有去触碰墙上蒙灰的画作,也没有特意的被一些黑白老照片上的留影所吸引。因为它们都停留在现实中,无所谓过去与现在。
现实就是现实,你总能分辨的出来。
但有些东西一旦突破了某种界限,你便无法得知其内涵与真相。
因为深埋其下的并非理性,而是更为原始的东西。
那骨碌碌转动着滚到陈宇脚下的玻璃球就是掀起一丝波澜的起始点,然后是那张印有约翰·弥尔顿头像的泛黄明信片,最后是静静躺在楼梯口两块儿褪色木板缝隙出的银色怀表,表壳张开后露出印有西德尼·佩吉特在《博斯科姆溪谷谜案》中创作的那幅带着猎鹿帽、叼着烟斗形象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画像。
陈宇低下头,他看着杰瑞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异样,他并没有俯下身去拾起那些像是被过去历史的海洋冲刷上岸的零散碎片。因为一旦将其拾起,或许便意味着终将破坏某种平衡与界限。
“或许我们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陈宇看着那块儿怀表建议道,“这里没有金属门,杰瑞。或许它被封存了起来,或许它不希望被现实打搅。”
杰瑞立刻转过了头,他咧嘴爽朗一笑,“它就在这里,我能感觉的到,陈!但是你说得对,惊喜一旦过快的被发现了就失去了太多的乐趣!那么让我们离开这个圣所吧!我们去喝一杯酒……啊!这太令人怀念了!”
杰瑞忽然弯下腰捡起了一本书,他捡起病迫不及待的翻开,“《雾都孤儿》1838年初版!天哪!它甚至没有一点儿时代的痕迹!但我敢发誓这是真的!”
陈宇此时却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两侧土墙上的凹槽内歪斜在阴影中的蜡烛。
两根已经亮了起来。
但这里不是虚间。
冷风从脚下向上翻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在悉悉索索的发出骨骼脆响般的声音。
仿佛死人在刮擦着墙壁与某个根本不存在的大门。
“丢掉它,杰瑞。那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你必须专注于眼前。”陈宇那愈发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听到了更多的声响,还有光,诡异的白光,它转动着落在陈宇的右眼内,随之而来的便是红色帘幕徐徐拉开背后突然出现的几个眼珠。
它们像是陶制的,光滑中带着一丝黯淡和粗糙,但那眼珠并不眨动,它们透过红色帘幕的缝隙窥探着这个狭小的通道。
“杰瑞!”陈宇再次后退了一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而且这里并非虚间,他和杰瑞所面对的像是一直停留在牛津街下方的某种力量。
“但是它的确属于我,陈!”杰瑞仍然慨叹着自己的意外发现,“我的确拥有过这本书,看呐!这里面还有我的书签!《仲夏夜之梦》插画的书签!这是我在十五岁时在巴黎淘弄到的!它再次回来了!”
无法接近。
陈宇现在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走到杰瑞的身边,因为杰瑞在远离现实,远离时间。而这个距离看似不过三步之遥,但只有陈宇知道,他或许永远都抵达不到杰瑞所在的彼岸。
他们站在无限的两端。
“看着我,杰瑞!必须走过来!丢掉这些东西!别成为它们!”陈宇拍起了巴掌,试图唤醒杰瑞,“那不是你的东西!那是……”
陈宇看到了一个留着长头发的流浪汉穿着肥大肮脏的黑色大衣走向了杰瑞,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