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姆疯人院主楼大厅内的灯光闪烁了起来。
詹姆斯·戈登的眼镜上则忽明忽暗的在阴影与金色光芒间不断的变幻,他抬起头,眼珠转动着,他显然讨厌这种感觉,而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八个人被击毙。”对讲机里的声音已经变得麻木机械。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
即便那些副楼关押的犯人都是重症监护的疯子、变态和杀人狂,但他们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的击毙。这是对法律和人性无情的嘲讽和践踏,借由着他们的死,正义的边界模糊不清,而本应是扞卫秩序的武器却失去了意义。
最终,依旧是暴力和杀戮带来的绝对制裁才是约束罪恶的唯一手段。
这是文明的倒退,在如今满目疮痍的世界中一旦公开化了这样的结果,舆论会将其放大,野蛮会在人的心中重新滋生,那种最为原始的本能在煽动中将成为毁灭律法的炸弹。
哥谭会陷落,混乱与疯狂将会以自由之名降临。
毕竟在欲望面前,那唯一可以抗衡罪恶的善念与道德永远都是那么的脆弱和渺小,它们弥足珍贵,它们需要秩序和规则小心翼翼的保护。
道德与律法的争锋持续了无数个世纪,所有人都将道德当做是天方夜谭,从古老的卡巴拉主义到后世的每一场变革,似乎全都证明了人性的脆弱,也全都证明了唯有律法才是不得已为之的最后途径。
但詹姆斯不这么认为,在他从战场上归来,在他见到了一个又一个悲剧和死亡的结果后,他依旧坚信,律法是守护良知的重要堡垒。
正是因为善如此弱小,才需要细心地呵护。也正是因为如此,律法这座千疮百孔的堡垒才不能倒下。
可以允许谎言作为支撑其羸弱的根基,可以允许灰色地带的存在,但总有一条线是不能跨过去的,也总有一个信念不能被摧毁。
即便疯狂与黑暗只有一线之隔。
詹姆斯重新看向在不断闪烁、黑与白幻梦般变化的前方仿佛静止的泥塑般伫立的陈宇,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没有丝毫表情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唯一能让詹姆斯下定决心跨过那一条线的根本不是魔法,而是眼前这个古怪男人所说的承诺。
总要做出选择,詹姆斯。
警察不意味着正义,而那些囚徒也不意味着绝对的恶。
但总要做出选择,詹姆斯。
“316号囚犯出来了,局长!他、他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对讲机里的声音重新出现了一丝情绪。
詹姆斯抬起了手臂,在忽明忽暗的闪光下,他看着对讲机那黑色的匣子上方红色的光点,他最终说道,“拦住他,避开要害,限制他的行动。”
“531号,812号囚犯现身!”对讲机里的声音紧张起来,“一定有人在深渊的下面操控着他们!这些都是孩子!局长!”
灯光继续闪烁着,而陈宇没有了半点儿声息,他紧闭双眼,蜡像般径直的的身上甚至开始出现水雾,仿佛他坠入了冰窟。
“他们在靠近!”对讲机里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个家伙在不断的抛给詹姆斯一个难题。
詹姆斯又看了一眼陈宇的背影。
承诺。
人性。
灯光的闪烁在加速,黑与白的急速切换近乎分割了整个世界,那支离破碎的视野中,詹姆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回想起了初来哥谭时的遭遇。他看到了警局的黑暗与朽烂,他看着自己被本应扞卫正义的同僚揍的遍体鳞伤的那张满是伤口和鲜血的脸。
那些记忆在黑与白交错的破碎世界中、在狂乱的心跳下不断的闪现。
詹姆斯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无数个自我在眼前走过,那些彷徨的,无力的,疲惫的,坚定的,恐惧的,悲伤的,苦恼的……一切每一个选择之后的自我在不断的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挣扎。
“316号囚犯被拦下!812号囚犯的腿被击穿!”对讲机里的声音在金属摩擦般的噪音下快速的报告着当下雨夜中的战斗,“435号囚犯出现!可恶!她点着了自己!她和531号囚犯冲了过来!435号囚犯的双腿都被射穿!她还在狂奔!她太强壮了!这不可能!”
詹姆斯猛然间转过身,他看向主楼的大门。
“我们拦住了她!妈的!她还在冲!她在掩护531号囚犯……等等!又有人爬上来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变得焦急万分,“625号囚犯!该死的!他找到了那个杜莎面具!是心灵海盗!我们……天哪!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那八个死人……他们的脑袋都被打烂了!他们、他们又站起来了!我们该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詹姆斯瞪大双眼,他听着沙沙作响的噪音间丢下了陈宇,大踏步的走向大门。詹姆斯一把推开了门,然后走进了雨夜。
狂风中,探照灯的强光之下,雨点宛若流矢般的不断向下砸落着。
所有的武装警察则悄无声息的伫立在原地。
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一处探照灯的强光之下,他忽然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随即,他那张带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