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站在仓库的门外和那些恶魔们一同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虚掩的朽烂铁门边上,三个“猎犬帮”的成员静静地伫立着,仿佛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他们明明来自于伦敦。
安德烈抬了下眼皮,他打量起这个童年时代就印象深刻的破烂仓库。他看到了那个石头做的粗糙十字架还在那里悬挂,但上面雕刻的耶稣像已经彻底分辨不出人形了,千疮百孔的身躯早已没有了任何神圣的感觉,而且那十字架如今倒挂着。
是的,这座仓库也曾是一处小教堂。当地的村民也曾来过这里礼拜,但随着工业时代的到来,随着新时代的蔓延,人们全都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在灯塔被废弃之前,教堂先一步被废弃了,而当信仰崩塌之后,它似乎只能承载着一些垃圾,并安静而悲哀的守望着同样被遗忘的墓地。
现在,它成为了恶魔的聚集地。
安德烈在感慨中发现从灯塔那早已朽烂垮塌的木门内走出了三个人,他们似乎都是“猎犬帮”的成员。但他们的穿着有些奇怪,三个人全都穿着类似修士的黑色常服,但他们并不是修士,安德烈看得出来,而且三个人的脖子上也没有佩戴十字架或者任何代表天主教的信物,他们胸口衣服上绣着飞龙的图案,他们带的尖顶帽子则镶嵌着黄金打造的鹰形标记。
每一个人的脸都涂抹着白灰,他们的双眼处则被碳粉之类的东西涂得发黑。他们的嘴唇红的像是被鲜血浸透,而他们的双手则满是烫伤的疤痕。
最令人惊骇的是,他们的肩膀和脖子附近的皮肤上被钉入了铁钉,钉子上的孔洞则串联着粗重的锁链,那些锁链最终环绕在这些怪人的脖子上,似乎像是以此来卸去部分力道,以保证他们的皮肤不会被锁链的重量而彻底撕裂,从而导致锁链的脱落。
毕竟,锁链的末端连接着一个由重重布条与涂了沥青的绳索绑束的大箱子。
那口箱子正是安德烈记忆中的那个神似魔术柜子的东西,上面的月亮与行星的图案依旧清晰可见。
如今,这奇葩的东西被三个同样奇葩诡异的人艰难地拖拽下斑驳的台阶。那三个人赤着脚,脚底很快墓地中那干涸的龟裂地面所支棱起来的锋利石头划破,但他们并不在乎这酷刑般的折磨。当他们走近时,安德烈才震惊的发现,他们的嘴巴早已在高温之下烧的融在了一起,那血红的颜色是他们的皮肤溃烂下属于自己的血肉,还未愈合的血肉,而他们的双眼则同样只剩下了浑浊的一片。
他们不该活下来。
安德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甚至想要呕吐,但他的视线却无法从这三个人的身上移开。
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恶魔也是如此,他们全都看着这三个苦行僧般的家伙一步步的拖拽着那口大箱子走向不再是教堂的仓库,他们的腿和嘴里都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而安德烈甚至觉得他们在哭,他还看到了这三个人的影子在兀自摇曳不止,像是要逃离如今的糟糕境遇。但他们被地狱困住了,他们根本无法离开。
这必然和乔吉乔吉脱不了干系,这是一种邪门的仪式。
安德烈虽然不懂魔法,但他现在知道乔吉乔吉就是恶魔,他惨无人道的利用了这三个可怜虫,而这三个家伙早已属于地狱,他们必须服从于恶魔的命令,将自己献祭给这场仪式。
当三个人走过安德烈身边时,中间的那个家伙稍稍扭了下头,他那被高温烫的浑浊一片的恶心眼睛似乎看到了安德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嘴里发出了一阵呜咽。
安德烈在这一刻像是感同身受般的低下了头,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和这三个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同样也是这场怪诞仪式的一部分,他同样也是乔吉乔吉去争取地狱利益的棋子,他更是那个陈宇的傀儡。
魔术箱子在地面上滑动间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声音和着拍打在它身上的雨点儿声,还有远处怒浪涛天的声音,安德烈觉得自己听到了一整个宏大的交响乐。
不一会儿,箱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消失了,那三个人脖子上悬挂的锁链碰撞之声也消失了。
安德烈这才敢抬起头,他看到仓库的大门如今敞开着,“猎犬帮”的那三个人则让开了一条路,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全都看向黑暗的门内。
紧接着,安德烈听到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他更惊恐地看到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咧开了嘴,他们贪婪狂热的眼睛里带着嗜血的残忍和兴奋,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安德烈看到了一阵火光从门内晃动着出现,他在火光中甚至看到了几个不断挣扎的影子,但它们很快便消失了,仿佛被火焰吞噬。
“不……”安德烈口干舌燥,他那生存的本能逐渐的将他对自己身世的好奇尽皆覆灭,他恐惧着如今所发生的一切,他后退了两步,不断的摇着头。
去他妈的陈宇!去他妈的乔吉乔吉!老子不会继续玩儿这场邪门儿的游戏!老子不会去扮演那该死的角色!无论是陈宇,还是玛门之子!都他妈的去死吧!
安德烈后退之际撞在了“火药桶帮”的一个成员身上,他猛然间扭头,正看到一脸冷漠、双眼闪烁着红色幽光的魁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