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燎起的那一刻,光头蝌蚪哇哇大叫,从打坐的薄团上直窜天空,疾射山下提水,那身速,如墨线回弹,不可谓不快;可再快,又哪救得了太阳火?眼睁睁看着一座庙宇顷刻间化为灰烬。
他的功力,是一万赤阳功,徒有玄功傍身,无奈天火无情。那火,欢蹦乱跳,还尖啸呼喊着‘主人,主人’……,真是令观者惊骇,闻者悚然。
“师祖奶姐姐,甭理我二姐,今天她吃错药了。我向你赔礼,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李妹妹鞠躬施礼,一改往日之彪悍。
“那个谁?忒也泼辣,快赔我鸡鸣寺来。”光头蝌蚪,袈裟曳地,在远处一棵树梢上怒目戟指,咆哮如雷。
“去你爷爷的,跳梁小丑,无谦谦君子之风,见之厌之。”赵萱萱反掌挥出,将他扇到茫茫大海中的檀香岛,并将他的功力剥去了九成。
耳根得于清净,赵萱萱扯下几片霞云,化作雨水,倾盆暴泻,浇灭余烬。顺带卷起几阵狂风,吹得意欲上山救火的村民寸步难登。
一炷香之后,灰随水流,瓦椽填壑。
佛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这就是鸡鸣寺此刻的写照。
赵萱萱正想接着挥手幻出一座大庙堂归还,空中兀地传来几声公鸡啼鸣:
‘喔哦喔……’,‘喔哦喔……’
冗长重叠,绵绵不绝,透穿九霄,震耳声波如开闸浪涛倾泄,连穹底的李静亦在侧耳倾听。
众人抬头望去,云霄天际,一硕大金鸡,展开双翅,夹带万丈光芒,扑棱棱俯冲;那气势,如万马奔腾,如苍龙入海,覆盖了整个大秦区域。
一股凌厉的煞气直冲赵萱萱面门。斗神佛,战魔兽,从没畏惧过啥的赵萱萱,这会儿顿觉自己好渺小,渺小得仿佛就是这个庞然大物口中的一条可怜虫。
意欲腾空飞离,可是,在它的双翅之下,却无处可遁。
一生一世的得意劲儿,在这一刻,尽付东流。
若是换作他人,如此窘迫,已经跪地求饶了。
但赵萱萱是何人?
她曾经为自己的一头秀发,向白胡子师父‘服软’过。除此之外,其余的,皆入不了赵萱萱心坎。
就连红衣人,在赵萱萱心中,都鄙夷过两次。这电光火石之间,赵萱萱幡然醒悟了:自己藐视了蝌蚪,等同于藐视了红衣人。
他恼了,他渡给了蝌蚪三千万速赤阳功,用三千万速的赤阳功来蹂躏赵萱萱的两千万速。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挫掉赵萱萱的傲慢和无知。
赵萱萱不愿屈服,她宁愿自己无知。
心中讨厌的人,绝不允许对方站在七丈范围之内,哪怕得罪了这个红衣人。
他若是变个翩翩公子下凡,赵萱萱还愿意咬着牙违心接受;但此刻,他偏偏幻成了一只公鸡,或者说是一只铁公鸡,赵萱萱就更加鄙夷了。
震惊天穹的嗥鸣,声声逼近,声声刺耳。
惊得盘古大神远逃,震得村民尽皆晕厥。
得意洋洋翘起嘴角冷笑的冯小青,扑通从树巅上滚落。
李妹妹,玉兔,无一例外。
气势愈来愈挫的赵萱萱,生出了想去凤凰国隐居的念头,从此不再来人类凡间。这里,真的不想再留恋片刻了。
反手去摸披风,想在兜中找些尖锐刀剑以作防身,却发现披风已不在肩上;低头瞧自己,白衣白裤已不知何时被换上了粗布旧裙。不由心中大骇,泪水从两腮悄然滑落,赵萱萱哽咽着大吼:“你若再玩下去,今日始,你我就是仇人,亦是陌路,请你三思。”
抹了泪水,挟起玉兔,往山下飞掠,村中人多粪多;这种地方,这些自命清高的‘人’是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