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跟别的时候没多大区别,该忙的都还要忙,甚至从分场又送了两位病人过来。家属跟着一起来的,冻的跟冰雕似的,进屋缓过气嘴巴就开始不停,是真的能说啊!
负责的护士听的脑袋都大了。
菖蒲面无表情的在那做检查,恨不得点了她的哑穴把她的嘴巴直接封上。
周立夏拿着本子在边上做记录,被吵的脑瓜子嗡嗡嗡的。
“又是一个咳嗽感染到肺部的人。”
这种就非常麻烦了。
这边的症状主要就是两种,一种反复高烧不退,病毒感染到了脑子,这种占多数,还有一少部分低烧,但是咳嗽特别厉害,然后感染肺部,引起结核病。
两种都难治疗,很难很难。而且都传染,他们虽然也尽力注意了,但是一天到晚都在跟重症患者打交道,谁知道呢,看运气吧!
菖蒲回去写处方开药,顺便拿了一份他们这几天临时起草的责任书给胡立夏:“去给病人家属看,要是不识字就念给她听,然后让她签了。”
一旦确定是肺结核,只能尽力,然后看运气,不管是她还是别人都没有办法保证能给治好,所以就得把丑话说在前边,防止最后闹起来他们脱不了身。
胡立夏刚刚出去不久,菖蒲的药才刚刚配好,就听见了闹腾的声音。
这种事情最近在这天天都会发生。
她将配好的药给了护士,主要还是要先消炎,然后配上口服。
随后才出去。
外面真的冷,又开始飘雪花了,但是几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
病人家属还在闹,尖锐的声音刺的人耳朵发疼。
周立夏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拿着东西站在边上一语不发,哪怕唾沫星子都喷到她脸上了,对方的手指头指着她的额头指指点点。
“还说是首都大城市大医院来的大夫,医术好的很,这么冷的天气我们拖家带口的来这边,你跟我说治不好,治不好我来干啥的?还责任自负,瞅瞅你们这熊样,你们大夫都不负责任当的啥大夫?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啥都干不了,专门来磕碜人的是吧?”
菖蒲从外面进来,没关门,任由寒风往里面灌。
“大夫也是普通人,不是给你许愿的神。现在不管是大夫的水平还是医疗水平就这样,谁也没法跟你保证人到了这种地步能百分之百的治好。我们只能尽力,不能给你保证。
这次来支援这边我们带的医疗物资也有限,要是不打算治我们不勉强,门就在这,怎么来的怎么走吧。”
首都那边医院药品这些也都缺的很,已经尽力抽调了最好的送到这边几个农场。她们的工资也都是那边发的,没要这边一分钱,看病也都是免费的。
也就是一天两顿饭吃的是农场里面的。
免费治疗还这么多事情的话,可以不治。
“这个病确实会传染,但是一般都先传染家里面的人,你们离他最近。瞧着他这个样子也不是病了一天两天了,家里应该不止他一个人感冒吧。他这样已经很难治疗了,其他没到这来的说明轻症不算严重还有救,但是你们要总是这样的话就不好说了。耽误我们的时间就等于耽误病人的时间。药都配好了,用不用看你们自己。”
是传染不假,但是死了也就不会传染了。
作为一名大夫,不该这么想,但是大夫也是人。
是该对病人有怜悯之心希望他们都能好起来不假,但是怜悯之心也不可能泛滥。见惯了生死,这玩意直接收放自如。
说完看着送药过来的护士:“不签责任书之前不用药,出了事情我们负不起责任。”
生病的不是她,难受的不是她,该着急的也不是她。
来了这边之后,她真的被这些病人家属折腾的精疲力尽。
难缠得到她也不是没见过的,但是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这么能闹腾的,还接二连三的。
说完转身就走,脚还没迈出门槛胳膊就被人抓住:“哎哎哎,你怎么当大夫的,咋能说走就走,闹呢?整啥玩意啊这是?”
菖蒲看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随后抬眼冷冷的看着对方。
对方讪讪开口:“那什么,你让人再给俺念念,俺不识字,你别蒙俺。”
菖蒲喊了周立夏:“再给她念念,一字一句让她听明白了。”
说着也没走,而是去了另外一间病房看病人,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被她的耳朵自动摒弃在一边,随后不由自主的吸溜了一下鼻子,只觉得鼻子有些发痒。
下午这顿就算是年夜饭,菜还是平常吃的那些菜,但是主食不是大碴子粥杂面窝头,是白面饺子。
“秦师傅还没回来吗?”
“没见到人呢,应该是还没回来。”
秦有为一大早就出去了,把自己裹成了棉花坨子,跟农场的人往底下分场去送药。
“哎,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秦有为顶着满头的雪进了屋,呼哧呼哧的:“这狗日的地方,出去一趟鼻子都冻酥了。”
菖蒲在炉子上舀了热汤出来给他:“赶紧捂捂手,再喝一口暖暖,这会儿可千万不能再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