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魂魄团圆的五日后,功力恢复的随尘道长觉悉阵法异动之迹,连夜施法进京,确悉一魄已失,当即便报给昌阳侯知。阳恺初闻自有恚意,但一番思量之后,豁然顿朗,不怒反笑。
“让他取去也好,本侯正担心若指婚的消息传到江南,恋儿会受不住,如今多了这一魄护持,本侯倒放心了。”
“侯爷有侯爷的考虑,贫道有贫道的担心。”此刻,随尘道长懊恼不可言表。精心布持的阵法被破,且破者极有可能是那个把自己打得重伤的狐妖,这对修道者,是不可抹灭的污辱。但时下,尚不是和对方正面冲突一较高低的时候。
“道长担心什么?”
“对方高手如此了得,势必会在贫道为夫人施法唤醒时形成阻力。施法过程中最忌有高手相扰,稍有不慎,即会对施者与被施者造成危害。为夫人和贫道安危考虑,侯爷须设得力之人为贫道护法。”
“这个,道长勿须担心。”阳恺道,“届时道长只须专心为夫人施法,不必分神其他。”
“如此甚好。”至少在他完成侯爷所托之前,甚好。“只是.....”
“道长怕本侯请的人不足以与那妖物抗衡?”
“那狐妖修行几千年,委实棘手.....”
阳恺莞尔,“道长不让本侯失望,本侯也不会让道长失望。除魔卫道的事,道长分身乏术,本侯便将请佛门高僧替道长行之。”
随尘稍怔,“侯爷请了佛门中人相助?”
“无云大师的得意高徒戒嗔大师,佛法高深,修行日久,那狐妖不来便好,来了,只能有去无回。”
“......如此甚好。”言着“如此甚好”,却深感不好。道有道法,佛有佛理,两相修行,井河不涉。如今侯爷竟然请了佛门中人前来助阵,传了出去,岂不丢了道家脸面?
随尘道长虽如是作想,但为不使昌阳侯不喜,并未将情绪显在脸上。只是,回到下榻居处,不免芥蒂难消,拧眉自话道:“侯爷请戒嗔来,是信不过贫道,还是要那个和尚来看贫道笑话?”
有侍候道长起居的小道童奉茶过来,听见了师父喃语,直冲冲问道:“师父,侯爷除了您,还要请大和尚么?”
“.....多嘴,还不退下!”随尘把人叱退。
小道童感觉委屈,一个人跑到廊下暗生闷气,恰巧和一个过往仆役撞上,是平时熟识的。
“青烟小师傅,瞧您这副脸色,是谁招您不乐了?”
“哼,我明明听师父说侯爷除了他还请了一个大和尚来助阵,问师父还被师父骂,这当人徒弟真是遭罪!”
侯爷除了随尘道长,还请了大和尚。这话,仆役记住了。
“小姐,这是谁来的信?您看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是我那个在京城吏部做官的堂兄捎来的。我前些日子让他替我注意一些事,他办事果然利落,恁快便来信了。”
“信上的消息是好是坏?奴婢看您神色一会儿像是喜,一会儿像是烦。”
“消息称不上好,我也称不上烦,但上面所说的一些事,很费人疑猜。”春眠蹙着眉叶,纤细指尖拈着那封信笺,“姑爷在做什么?”
“姑爷刚刚送走了主管北方商务的高管事,此时正和总管在书房议事。”
“襄菊,你不觉得姑爷近来的动作,有点奇怪么?”
“您是说姑爷让元家二爷独立门户,让三爷留在京城,把醒春书院迁出山庄那些林林总总的事?”
“若是他想娶侯府千金,他所有动作,我们可以理解为是为了给筹备婚礼及侯府千金进门做准备。”
襄菊睁大眼睛,“那,姑爷近来所做的,全是为了.....”
“你想,你家姑爷会怎么做?”
“姑爷不是说什么都不需您做,好生休养就好了么?”
“你道小日儿要我好生休养,又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姑爷疼您....”襄菊怔住,“对呢,讲到这儿,奴婢也怀疑起来了。其实,您也知道,元通是山庄总管,姑爷若做了什么负您的事,元通稍一转手,就能把醒春山庄弄成一个空壳。您想,姑爷把元家二爷分出去,会不会是为了防着元通这一手?”
春眠啼笑皆非,“元通没告诉你,他在指婚的圣旨到了山庄时,便已然把山庄存在宝通号的银子都给转到别处去了么?”
“.....好狠。”元总管不愧来自血腥江湖,手段比她襄菊狠,甘拜下风。
“元通把银子转走,小日儿也没让他再转回来,又着手布排着其他诸事,我家相公到底是做怎样的打算呢?”春眠星眸旋转着两眶迷惑,“偏偏,他又不要我问....小日儿是早就料到我会追问了不成?”
主仆两个思量来去,又商量来去,一时都吃不准元慕阳打得是怎样主意。正在有点一愁莫展的当儿,元家三小姐造访,而且不是无事才登三宝殿。
“大嫂,自从指婚的事下来,您院子门口一直有一堆人挡着,谁也不准进来,我是瞅准了门口人去到茅厕的空子钻进来的。您不要大哥,不会连我都不要了罢?”元芳菲满脸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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