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江月犹豫着，“要不就从晓唯的爸爸出事之后开始说起吧！”
江月陷入了回忆里，娓娓道来：“晓唯的爸爸出事后，即便当时我心里再难受再悲愤，也只能收拾收拾心情，重新开始生活，毕竟当时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家外都指着我一个人，我必须把这个家撑起来。后来有一天，我感冒了，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可是后来咳嗽一直不见好，甚至进展到了咳血的阶段，我去医院看了，医生说不大好，是肺癌，大概跟我的工作有关，每天猛火爆炒，闻的油烟太多了。”
“我说要出趟远门，实际上就是去看病，到了市里的医院看了医生，医生说还有得救，要开胸，切掉一部分的肺，然后还要再做一些什么化疗放疗，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要花二十万。”
江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二十万，这就跟宣判了我的死刑差不多，哪还有钱治病啊，当时我身上就仅有一千块，我原本想着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也不治病了，等死算了，彭长明。。。就是我现在的老公，我和他就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的，他是我当时的房东，不知怎么的就看上我了，非要和我结婚，我说我有肺癌要做手术，要花二十万才能救我的命，他说他愿意掏这个钱救我，只要我愿意做他的媳妇，本来他存着这笔钱就是为了讨媳妇用的。我说我还有一个女儿，彭长明说他不嫌弃，等治好我的病就把我女儿接过来，我们也像一家三口似的过日子。”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毕竟人都是有求生的本能，手术很顺利，我恢复得也很好，后来我也按照当初的约定，和彭长明领了结婚证，婚后的他还算体贴，我也很快又再次怀孕了，那几个月也算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就在我计划着要把晓唯接过来和我一起生活时，彭长明失业了。他原来一直在钢厂工作，曾经的钢厂很辉煌，工资很高，他的几十万存款都是在那时存下的，后来钢厂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工资也时不时就会拖欠晚发，最后重组改制，下岗了一批人，彭长明就在下岗的那批人里面。”
江月抹了抹眼泪，“下岗之后的彭长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或者说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只是不愿意继续装了，他开始酗酒，每日烂醉如泥，喝醉了就打我，也不让我接晓唯过来了，说晓唯就是个灾星就是个野种，就是因为我打算接晓唯过来，所以他才会下岗。等他酒醒了，他又痛哭流涕的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他，甚至扇自己的耳光，彭长明这个样子我也不敢接晓唯过来，只在生完孩子之后偷偷回去看过她一次，还给了她五千块钱，后来不知怎的，这件事情被彭长明知道了，他把我结结实实的给打了一顿，头磕在柜子上，流了好多好多血，那次我不知怎的，竟也发了狠，还了手，和他对打起来，那次之后他也不怎么敢打我了，只是说，我要是再敢回去看女儿，他就弄死晓唯。”
江月撩开额上的刘海，高菘看见她光洁的额头上果真有个凹凸不平的伤疤，颜色已经很淡了，但面积不小，看得出当时伤的应该挺重的。
“我知道彭长明说得出就做得到，所以我只能收拾起看女儿的心思，后来依着自己烧菜的手艺，我重操旧业开了一个小饭店，生意起先很不错，眼看日子就要过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的，彭长明又开始发神经，非说那些一直照顾我生意的老客户是我的姘头，喝了点酒就发酒疯要和别人打架，搞得那些老客再也不敢上门来了。”江月眼睛有些出神，幽幽地说。
阿K听得有些不耐，他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了，“你就没有想过要离婚，逃离现在这种生活吗？”
“当然也是想过的，可逃哪是这么好逃的，曾经报过警，警察说这是家务事，他们管不了，我也试过带着儿子离家出走，可是我们孤儿寡母，凯凯还要念书，哪里又是我们的容身之处。”江月的眼睛有些出神，好像是认命了一般。
高菘和阿K对视一眼，他没想到，原来十几年的骨肉分离背后，是一个母亲悲惨的一生。
“那你还想再见晓唯一面吗？”高菘沉吟许久问道。
江月嘴唇颤抖着，脸上欣喜中带着一点希冀，希冀中又含着一些害怕，“想见，又不敢见，”江月又抹了一把眼泪，“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没脸见晓唯，知道晓唯现在过得不错，那就足够了。”
高菘感觉得到，这应该不是江月的心里话，他起身：“明天我会带晓唯来你的店里，愿不愿意见你，让她自己决定吧。”
“可是我怕彭长明他。。。”江月跟着起身，语气既担忧又急切。
阿K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笑着摆摆手，“大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能把你女儿怎么样了。”
回去的车里和来时一样，异常的沉默，江月下车后，刚走出去两步，又抬脚转身返了回来。
她敲了敲副驾的玻璃，高菘摇下车窗，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江月。
“呃。。。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江月瞧着高菘，她还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自己的女婿。
高菘展眉笑了笑，是他疏忽了，“我叫高菘，妈。”
江月坐在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