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撩长袍下摆,随意坐在船头,冷冷道:“长夜漫漫,你可以说得更仔细点。”
魏无姜看去,船头的船夫正聚精会神地撑船避开一个个在水面下暗藏的漩涡。
他们这一条船正从复杂的溶洞地底向地表的河流而去,看样子水程还远,的确是长夜漫漫。
李武打起精神,开始说起自己的寻药经过。
……
裴千重站在水边,四周火把光将他的侧颜映得如霜雪似的。
他眸色沉沉盯着岩洞深处,神色沉沉。
月落走来,低声道:“殿下,查过了,他们肯定是坐船跑了。”
裴千重问:“水路往哪?”
月落赶紧跪下:“回殿下的话,这水下岩洞四通八达,水路复杂,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能出。”
裴千重淡淡道:“他们总归是要出京城的。京城外方圆五百里的水路派人监视。”
“是!”月落赶紧答应。
等月落离开,裴千重的眉心深深皱起。
他低声轻叹:“无姜,你怎么总是不乖。”
……
琴雅带着魏无姜和李武出了溶洞,然后汇入一条极其偏僻的小河向西南方向而去。
魏无姜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狐裘,是琴雅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琴雅已经走了进来。
他问:“睡得可好?”
魏无姜看见他眼脸下的发青,问:“大师兄是不是一夜没睡?”
琴雅笑了笑:“我习武之人打坐片刻就能恢复精神,不碍事。”
魏无姜看着船尾蜷缩昏睡的李武,轻声问琴雅:“大师兄,我们这样出城,不太好吧?”
琴雅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发了消息告诉魏府。你祖母宽容,不会怪罪你和我一起偷偷出城的。”
魏无姜还是不放心:“可是我这样走了,殿下担心怎么办?”
琴雅嗤笑:“他?他若是知道你和我走了,肯定不高兴。不过经过秘境一事,他多少也能少吃点醋。”
魏无姜听了心里还是隐约觉得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这次有点鲁莽了,裴千重会不高兴。
不过,如果这一次她能提前拿到玄寒冰草的话……裴千重就有救了!
魏无姜突然想起青衣。
想起青衣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她就一阵阵没来由的心慌。
也许,这就是她明知道出城会让裴千重生气也要放手一搏的缘故吧。
她终究是吃醋了。
……
河水悠悠晃晃。一路上魏无姜看见一直不做声的船夫精力充沛,不断躲开主要水路。
她天资聪颖一下子就猜到了琴雅的目的——他就是为了躲开裴千重。
魏无姜虽知道琴雅的目的,却也不好揭穿。
毕竟她不明白琴雅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琴雅这么热心寻找玄寒冰草是为了和裴千重较劲?还是想做什么交易?
……
一路走得波折但却还算顺利。
李武身上的伤在琴雅的随手医治下好得很快。他们一行人到了一座小镇上。
琴雅对外声称兄妹,然后给魏无姜置办了衣物和各种用品。
李武则扮成他们的下人,船夫则变成了他们的马夫。
他们一路向青州的乌金山而去。
刚开始路上还时不时看见九城监察司的人在走动查人,到了青州境内九城监察司的人就少了。
看样子,裴千重的人再厉害也猜不出他们去了哪儿。
……
两日后,一行人在李武的领路下熟门熟路到了乌金山的山脚下。
琴雅看着正忙着和几个药农了解情况谈价钱的李武,对魏无姜道:“你就不要上山了吧?”
魏无姜摇头:“我不上山,万一你们采错草药可怎么办?”
琴雅道:“我有李武画的草药图,还有你画的,到时候一对照对不对就知道了。”
魏无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大师兄,有句话我憋了一路了,想问问你。”
琴雅道:“你说。”
魏无姜明眸复杂看着他:“玄寒冰草事关裴千重身上的毒。大师兄是为什么要拿这草药?”
琴雅笑了笑:“理由还不简单吗?敲他一笔竹竿。”
魏无姜摇头:“我不信。”
琴雅眸色冷暗了下来,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不过,你相信大师兄,我不会故意害裴千重。我只是想让他答应我一件事。”
魏无姜问:“什么事?”
琴雅却不肯再说了。
魏无姜还要问,琴雅道:“事关神丹门的事。你不用担心,大师兄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魏无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肚。